两天之后,树影婆娑,气温渐升,嘉平已看得到初夏的影子。
合作巡回演出也拉开序幕。
对职业钢琴家来说最残酷也最严苛的就是舞台零失误,素来不知多少钢琴家因失误患上胆怯症,再不敢上台。
好在冉寻并没有太多这样的烦恼。她享受上台的每一分一秒,并且持久精细的练习给足她底气。
可从前演奏时,心思往往全然沉浸在旋律中,如今,却不时有短暂的抽离游移。
那一首肖邦第二号夜曲,原本她能有无数种技巧与花样,只为了哄某个重要的人开心。
现在竟连她也能听出来,曲子精妙无错音,情感却寡淡如白水。
老师汤家妘昨天在台下,结束后将冉寻叫下来,语气和蔼,但神情隐隐严肃,问:
你不在状态,是这一场时间太紧了,还是最近休息不好?
冉寻轻摇头,自在答复:感谢您关心,最近是睡少了些,演出时我会调整到最佳。
她最近的确失眠,但是不像从前那样困倦,反而精神许多,在钢琴旁坐大半天都不太累。
演出时果真就能有好状态吗?冉寻并不确定。
这首曲子好像成了她心头的一块疤,唯有特定的人才能唤醒回忆,让她重新注入情感。
上台前,冉寻和乐团诸位老师打过招呼,又与已经相熟的本场指挥微笑招手,示意准备好了。
但她从不是停滞不前的性格,无论如何,她都要学会迈出第一步。
抹除掉演奏时总试图想起游纾俞,酝酿情感的习惯。
熟悉的场景,走到台上时,目光逐阶扫过观众区,依旧座无虚席。
冉寻在琴旁鞠躬。
再起身时,像是应了兜兜转转的预言,她看见黑暗中一张隽秀清淡的面颊。
女人捧着花束,安静端坐,视线如虔诚信徒般追随着她。
没有醉,始终保持清醒。
却让冉寻觉得,她依旧像那晚一样,对自己抱有不恰当的荒诞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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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成了游纾俞近期最难得的慰藉。
分明是与游盈扯上关联,心底生厌的剧院场景,可她安静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只因为台上是冉寻,全部负面情绪都奇异地被荡涤。
掌心泛汗,捧着的花束包装纸有几分腻,她全然忽视,在音乐会结束之际,用力鼓掌。
她希望可以等到一次返场。
因为冉寻曾与她说,期待在现场与你见面。
纵然隔着屏幕,不只对她一人,但游纾俞相信,冉寻能在那么多留言中挑中她,会是对她说的。
多么可笑,她十几年讲习关于规律与科学的学科,竟也会在某时某刻试图迷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