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有限的见识和能力中,能为孩子所争取的最好的一条路。
奈何,失败了。
秦放鹤曾见过太多突破人性和底线的事,初时虽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倒是齐振业,几乎傻了。
他出生时,齐父齐母已在关中站住脚,渐渐积累了财富,待到长大便是日日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
这几年虽也因秦放鹤之故见过一些底层艰辛,终究不过蜻蜓点水。
他知道苦,却从未想过会这般苦。
这农户不好吗?
非也,他们能对突然来投宿的陌生人报以最大的善意。
他们不是好爹娘吗?
非也。他们挖空心思,用有限的能力为女儿选了貌似最好的一条出路。
但齐振业心里就是不是滋味儿。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也不能这样,但究竟为什么,他说不出。
该怪谁呢?
他好像空口吃了一大把苦菜,满肚子里又酸又涩又苦。
齐振业用力叹了口气,伸手就要去怀里掏,却被秦放鹤按住,轻轻摇头。
齐振业张了张嘴,虽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地收回手,只仍以眼神示意,希望秦放鹤能想个法子,帮一帮这苦水里泡着的一家人。
秦放鹤没有生气,却也没有笑,而是平静地让老汉带着女孩回去。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父女走后,齐振业长叹一声。
秦放鹤便道:“方才不叫你动,并非心疼银子,而是你素来大手大脚,他们又无依无靠,手里贸然多了一大笔钱,反而容易生出是非。”
齐振业的碎银子都在阿发阿财那儿呢,身上带的全是银票,面额最小的也有二十两。
这一家三口穷得叮当响,老弱病都集齐了,若贸然拿着银票进城,必然会被人盯上。
齐振业闷闷嗯了声,胡乱梳洗了,爬上炕睡觉。
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一家三口孤苦清瘦的脸。
次日一早,秦放鹤便要带这家人进城看病。
那老汉千恩万谢,一时老泪纵横,好不可怜。
入城后,一行人直奔医馆而去,请大夫为那老妪把了脉,又开药。
“倒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多年积劳成疾,又不得休养,这才日益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