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先开去了完全变样的老家,曾经只有一条水泥路,现在搭乘政策红车,远远看去,都是红瓦小栋。中国人骨子里的种地天赋,让小院子里搭了架子,但因为冬天,没看到多少绿色。
慕长洲没开进去多少,指着其中略高的钟楼,说:“那是我们家以前的位置,征地的时候全处理了。”
“你要钱没要房子,有点可惜。”宁安猜到了一些,此刻并不意外,笑着打趣。
慕长洲知道她明知原因,还是解释着:“人都不在了,奶奶也没有别的血亲,我和村里别的人没多少交情,要房子做什么?”
“原来你从小就是高冷范啊。”宁安想着她小时候板着脸的模样,起了好奇,问:“那……你有小时候的照片么?能给我看看么?”
“有,回去了找给你看。”慕长洲答应了,指着不远处的桥与河:“以前到了春夏,野菜长得好,总是吃新鲜的。包饺子、凉拌什么的,味道都很好。我的口味淡,奶奶就钓鱼炖豆腐给我吃。”
宁安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走到桥上。
并不算宽阔的河流,两旁好的位置都是摊点,大抵和慕长洲记忆里完全不搭。然而只需驻足在这里,就仿佛打开了一扇窗,一幕幕的童年,让宁安看过去,才恍然——张校长说她内心温柔,是真的了解她。
“现在不允许钓鱼了,环境保护嘛。”慕长洲一直低着头看着河面的波浪,“还记得有一次,我们祖孙抓鱼,我踩石头惊鱼,奶奶用网捞。谁知道那块石头滑得很,我一脚下去,两个人都摔了,就这样奶奶还是捞了两条上来。”
“奶奶好棒。”宁安在她温柔的叙述中,穿过冬日的桥,来到炎炎夏日,看到二十年前的老与少,一起跌倒在小河流中,大的不光护着小的,手中的渔网里,还扑腾着条条小鱼。
阳光照过来,想必是笑作一团的。等都站起来了,老人会牵着小洲的手,和她趟过河水上岸,回家炖一锅好汤。
“准备好了么?”慕长洲侧着脸问。
“嗯。”宁安回过身。
重新上路,车子驶向小城的另一个方向。小城并不属于大城市,借着东风起飞,如今缓缓转型,公墓是当年兴建的,这个时候没什么人。
慕长洲从后备箱取了祭奠的物品,拉着宁安的手,在小道上缓缓前行。
“奶奶没什么亲属,也说过不愿意葬在村子的墓地,觉得邻里聒噪,不肯再听那些风言风语。所以她去世火化后,我先暂存了几年骨灰。等这里建成,就落葬了。”慕长洲一路往北边,“坐北朝南,位置好得很,她一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