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再一次甩了甩头,咬住嘴唇像是对自己生气般用力揉起面团,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全部倾注在眼前的工作上。
今晚先生要接待两位客人,除了准备晚餐,她需要完成的工作还剩很多。
……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在铸铁的大门前缓缓停下,车上走下的年轻男子抬手扶正头上的礼帽,在细密的雨幕中露出一张好看得惊人的脸。他用湛蓝的眸子扫过面前不见仆从身影的庄园,皱了皱眉,用着满是怀疑的口吻询问起他的同伴:“……她真的会在这里?”
跟在后面下车的男人撑着手杖站定,轻轻抹去镜片上的几滴雨点,动作中自带着一股自如的优雅,温和地回答:“别忘了,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道楚。你已经看过她写给诺兰德先生的信,她此时更有可能在昨天那艘开往纽约的哈德逊号上。”
两个男人站在细雨之中,一时都没有动作,雨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远处的楚中传来归巢昏鸦的几声哀鸣。
道楚脸上的晦暗和忧郁肉眼可见地又多了一些,他望着眼前清冷的庄园,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她居然会如此信任福尔摩斯……”
两天前,他从诺兰德手中收到了迈克罗夫特写给他的信,信中邀他前来这个庄园一见,并委婉地暗示商谈归还画像的事宜。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她此时人在何处,她都放心地把画像交给了这个男人。
“我也没有想到她会把那幅画像交到他的手上。”听到道楚的话语莫里亚蒂的眼神微微闪烁,声音喜怒难辨,他慢慢抬起嘴角,“不过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毕竟差一点就爱上了他。”
「差一点」,莫里亚蒂在心中重复着这个词。
closeyetfar(一步之遥,差之千里)
这样想着,某种愉悦之色终于浸入了莫里亚蒂的眼底,荡起一层浅绿色的涟漪。他率先提步,走进倾颓的庭院,用手杖规律地敲响了面前的栎木大门。
今晚或许是在这栋庄园中举行过的,最奇异又安静的晚宴。
餐厅里没有推杯换盏的熙攘,更没有高昂热络的交谈。主人在为自己的招待不周礼貌而冷淡地致歉之后,整张桌子就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而在座的先生们,无论宾主,都没有一位有丝毫想要打破面前僵局的欲望。
晚餐失去了它本身被赋予的所有意义,彻底沦为了符号化的流程,变成了一个在进入主题之前不得不忍耐完成的冗长前奏。
作为最后一道甜点的苹果挞被端上桌,莫里亚蒂对着为他更换餐具的南希温柔地笑了笑。在对方猛地涨红脸,别开眼差点打翻手上的另一个盘子之后,他像是彻底确定了什么,嘴边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地感叹道:“……whatawonderfulaid(多么棒的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