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东奔西走,让他对莫珩和锦禾的死释然了许多,如若注定要天各一方,成为王朝的牺牲品,共赴黄泉已是这对鸳鸯最好的结局。
李南絮道:“莫珩触怒的是圣威,他的死几乎无可避免,你刺的那一剑虽不致命,但有心人想对一个伤者下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李南絮还清晰地记得,他那夜收到顾彦椿的消息,匆匆赶到大理寺时,莫珩已经气绝,手中还紧紧攥着锦禾的一缕发。
那夜很是蹊跷,久未露面的大理寺卿任沛亲自坐镇,整肃了整个大理寺衙门,最终郑重地告诉李南絮:“莫珩是伤情恶化不治身亡,是意外。”
李南絮哪会轻信,莫珩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不差,加之伤口已经处理,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一命呜呼。
他问过顾彦椿,何人近过莫珩的身,但任沛做事圆滑,那夜支走了顾彦椿,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夜便将莫珩的尸身焚烧了,并叮嘱李南絮道:“莫珩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不将莫宅老小一并发落已是皇恩浩荡,但他的死讯必须严格封锁,尤其不能传入锦禾公主耳中,以免影响和亲大计。”
任沛主掌大理寺多年,深得皇帝信任,言重九鼎,他轻易不干涉顾彦椿办案,但一旦出山,也便意味着没有人可以违逆,即便是李南絮也变得有心无力。
皇帝想让一个人死,谁人敢活!
轻影听后只觉胸口堵得紧,她虽嫉恶如仇,却对莫珩和锦禾恨不起来,他们终究是误入歧途的可怜人罢了。
她沉吟许久,问道:“既然任大人说要封锁消息,大理寺治下严厉,莫珩的死讯应不会传入锦禾公主耳中,怎会?”
李南絮道:“锦禾本就没了几分人气,再度登上北上的车驾时,未看到莫珩来送他,心中就已经生出了一些不安。我们出发的第五日,入住的驿馆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此人身法极高,并未杀人行凶,只是嚣张地放出了一句话。”
“放话?”轻影愕然:“他说了些什么?”
李南絮道:“他说公主和亲只是隔靴搔痒,付水东流,不如他来替我们拨乱反正。”
轻影拧了拧眉:“拨乱反正?此人究竟想做什么!是他将莫珩身死的消息带给的锦禾公主?”
李南絮道:“十之八九,此人从驿馆逃出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林间,而第二日一早,同行的丫鬟便发现锦禾服毒自尽在了梳妆镜前,她一身红装,浓妆艳抹,应是去嫁她心爱之人了……”
轻影想不到这对恋人最终是以如此悲怆的方式来反击的这无常的世事,他们出身贵族,本有权有势,却依旧拧不过命运这道枷锁。
轻影的神情低落下来,轻声问:“锦禾公主身死,那和亲之事该怎么办?陛下责怪殿下了吗?”
李南絮淡淡道:“父皇责骂我也是应该,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办砸了差事,不过他心中也清楚,锦禾赴死并非我能左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他为了自己的帝王之威造就了眼下困局,故而他向我发泄一通,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南絮说得轻巧,特意隐去了满朝文武对他口诛笔伐的细节,也省略了雪夜被罚跪在殿前自省的无助,他只留给了她一个侧影,故而她未发现他脸上的落寞。
“那个蒙面黑衣人抓到了吗?”轻影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觉着这蒙面黑衣人的言论,同莫珩提起的梦公十分相似,她急切地走到李南絮身侧:“他会不会就是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