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沛是皇帝深信之人,可谓皇帝的左膀右臂,虽算不上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却也绝对维护皇帝与王朝的利益。
半月的逃命奔走,顾彦椿精瘦了许多,也晒黑了一圈,用顾家长辈的话来说——他变得成熟了。
他直直跪在大殿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身前还有高高一摞口供,白纸黑字皆书写着谢忠与粱国公府的罪恶。
“粱国公杨潇与太尉谢忠之罪罄竹难书,他们二人在朝中拉帮结派,为铲除异己不择手段,这些年借着权势贪赃枉法,陷害忠良,视人命如草芥。请陛下鉴忠奸,除奸邪,还朝堂一片清明,严查私铸币一案,重审程家旧案,让三万忠君护国的亡魂安息,给百姓一个交代。”顾彦椿双手交叠伏地,声音厚重嘹亮。
皇帝本就为西樾国之事烦忧着,是否拿黄金换贞王还没商议出结果,眼下抚州又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倚仗的大臣野心勃勃,他气得直喘,险些一口气没顺过来。
私铸铜钱兹事体大,即便他碍于杨皇后的情面,向来对杨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妄图掌控经济根基者,恐有不臣之心,身为帝王,绝不可能姑息。
可关于重审程家旧案一事,他却始终未发一言。
“吩咐下去,粱国公杨潇,太尉谢忠涉嫌私铸铜钱,结党营私,让孙将军派兵先将他们看住,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府,大理寺负责查办此案,将结党的官员一一排查出后,依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皇帝道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彦椿还想再为程家争取一下,被杨怀德一记眼神拦停:“陛下日夜操劳,还是要注意龙体啊,奴先扶陛下回去歇着吧,有任大人在,定能将案子查的清清楚楚。”
顾彦椿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一下便泄了气,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他还是低估了重审旧案的难度,当年程家满门被屠是皇帝亲自下的旨,即便皇帝是受人蒙蔽,但此案已经尘埃落定十余载,试问天下哪个帝王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欲重审旧案,无疑还需要其他的契机。
顾彦椿没有在皇宫多停留,而是利落起身,快步出了宫门。
今日的结果虽不够圆满,但也不至于太坏,至少杨潇和谢忠暂时被控制住了,余下要进京的人,不会像自己一样被处处阻拦了。
—
与此同时,李南絮在抚州河失踪的消息也传入了皇城,李南晟掐着那写着噩耗的字条,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隐约觉得,李南絮生死未卜有他的手笔,抚州如此凶险,是他催促着李南絮前往,去做了那只出头鸟。
这些年,他稳居东宫,一有什么事总是想着让自己这个三弟去应付,他一边看重他的能力,一边又担心他太有能力,他矛盾地对待着他,只因为他们是血亲。
可他们确确实实是血亲兄弟啊!
他生出了几分愧意,心中那道对李南絮筑起的高墙,终究在这个沉重的消息传来时,无声崩塌了。
半晌后,他沉沉开口:“将那两张图纸找出来,随本宫去一趟大理寺。”
身后的内侍躬了躬身,去取了一个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铁盒,跟着李南晟出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