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考虑一下,想想可能性。
好吧,没得争辩。想到死是坏念头,那剩下来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活下去。露丝和伯楚格姆太太同时说道。
好的,活下去。这又使她的注意力完全回到胳膊上来。
它们睡着了,因为我一整夜都让它们吊着。我仍然吊着它们。第一步得去掉重量。
她又试图将自己向后、向上拉起来。开始时,胳膊还是拒绝移动,突然一阵恐慌袭来,她眼前一黑,昏过去一小会。接着,她苏醒过来了。她快速地一上一下伸缩着腿,将床罩、床单、档垫都蹬到了床脚。她像个马拉松赛中的自行车赛手登上最后一座险峰后那样喘着气。她那也没有了知觉的屁股醒来了,针扎似地嗡嗡响,有了活力。
恐惧使她完全清醒了。伴随恐慌现在可是需要做些增氧健身运动,才能使她的心脏进入正常工作状态。她终于开始有刺痛的感觉了——痛彻骨髓、如远处雷声那样具有预兆——在她的胳膊里。
如果别的不起作用,宝贝,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最后两三小口水上,不断提醒自己,除非你的手和胳膊活动如常,否则你就根本得不到那个杯子,更不用说从杯中喝水了。
随着早晨天色变亮,杰西继续踢蹬着她的腿。汗水粘住了她的头发,贴在了太阳穴上,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流。她意识到——模模糊糊地——她每一刻坚持这种费劲的运动都在加深她对水的渴求,可是她看不到选择的余地。
因为没有选择,宝贝——根本没有。
宝贝这样宝贝那样,请你别出声行不行,你这多嘴的恶妇!
她的屁股终于朝床头挪过去了。它每动一次,杰西就绷紧腹部肌肉,来个小小的仰卧起坐。她身体的上部和下部形成的角度开始慢慢趋向九十度了。她的胳膊肘开始弯曲。
随着她体重的拉力开始离开胳膊和肩膀,穿透肌肉的刺疼加剧了。她最终坐了起来,不停地踢蹬着双腿,她要保持心脏的有力跳动。
一滴汗水流进她的左眼,她不耐烦地一摆头将它甩掉,继续踢蹬着腿。刺疼还在加剧,在胳膊肘处上窜下跳地痛。在完成眼下这种弯曲姿势后五分钟(看上去她就像个腼腆的少女,手臂伸开搭在电影院的座椅上),第一次肌肉痉挛袭来了,感觉像是用切肉刀的钝背在剁。
杰西将头往后一靠,头上和发上甩出细雾状的汗水,她尖声叫起来。当她吸口气连声叫唤时,又一阵痉挛袭来,这一次厉害得多。感觉仿佛是有人用包着玻璃碴的套索缠绕住了她的左肩,又收缩拉紧。她嚎叫着,手狠命地握成拳头,这样一来,导致两个指甲从活肉处裂开,鲜血直流。她面部肿胀,眼睛深深陷了进去,虽然紧闭着双眼,但泪水还是滚落到面颊,汇入自发际而下的汗的溪流。
接着努力蹬腿啊,宝贝——现在可别停下来。
“别叫我宝贝!”杰西叫道。
就在天刚放亮之前,那条野狗就潜回门廊了。听到她的声音,它猛地抬起头来。它的脸上好像挂着可笑的惊奇的表情。
“别这么叫我,你这恶妇!你这讨厌的恶——”
又一阵痉挛,这一次就像是电闪雷鸣,锋利无比,骤然而至。疼痛从左三头肌一直贯穿到腋窝。她的呢喃自语顿时化作一阵锥心刺骨的长长尖叫。然而她还是继续不断地蹬腿。
不知怎么回事,她继续不断地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