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迟疑了一下,说道:“臣久不在京师,恐怕想法有失偏颇,但陛下问了,臣也实不相瞒,四皇子能力出众,天资聪慧,最似官家。”
赵宁点了点头,他确实非常喜爱老四。
老四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已经有了建树,并且开始有成熟的认知。
而且赵瑜性格坚毅,这一点最像他。
赵宁却问道:“你的意思是,瑜儿最适合?”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陛下以立法而治天下,未来的君主,要的未必是天资聪慧之人。”
“鹏举你最好把话说明白,朕听得糊里糊涂的。”赵宁笑道。
“不知四皇子对《自然法》、《归纳法》、《几何论》,还有物理学那些有什么看法?”
“你的意思是,他必须对这些有看法?”
岳飞说道:“陛下是想让一个前二十年的陛下继承大统,还是想让一个后二十年的陛下继承大统?”
赵宁沉默下来。
他知道岳飞说的是什么意思。
岳飞是有公心的,或者说,岳飞从来没有过私心。
他在看很多问题的时候,只站在天下的角度去看,而不是偏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方势力。
从他这里得到的答案,未必是清晰的,但一定是公正的。
岳飞继续说道:“臣不过汤阴一农民,后承蒙陛下器重,起于行伍之间,虽然有幸位列朝廷太师,但终究还是一介武夫。臣对文臣了解不多,但对战场知之甚深,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臣以前只认为抗金是保住我大宋江山,保住万民安居乐业,后来臣看过陛下与朱熹的辩论,才知道,抗金是以战止战,止战是天下人心所向,是每一个人都想要实现的,此乃大善!”
“大宋该有新的秩序,并且在陛下百年之后,得以延续下去。”
两人下完棋,赵宁又留岳飞吃了晚饭。
次日,岳飞便离开了京师。
赵宁并未挽留,因为他知道,岳飞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
有朝一日,大宋依然需要他,他会放下汤阴的锄头,再次站在世人的面前。
时光如梭,转眼三年过去,已经是靖康二十五年秋。
可能是常年在浩渺如烟的文字中不断地寻找,赵宁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整个人的气血也弱了许多。
这一日下午,他躺在后苑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听赵瑜汇报着从长安到北庭的商业以及从杭州到凌牙门的贸易。
秋风轻轻撩动他的长袖,温柔地在已经有皱纹的脸上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