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们带走时,他也不作他想,无非是新一轮威胁罢了,谁知下了马车之后,他被一群着装皆与民间不同、举止严肃拘谨的人带去整理仪容,走进这巍峨肃穆的宫室。
带他进去的人说:“稍后面圣,行跪拜礼,不必紧张。”
娄平愣住了。
面、面圣?
那人又说:“别抬头,不许四处张望,陛下问你什么就答,不许多言。”
娄平连忙垂首,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有些弄不清楚这是什么。
他随人进殿,宫室的几个角落里还烧着炭火,将阁内熏得热乎极了,明明要入夏了,但女帝近日因毒畏寒,殿中门窗紧闭,刚一进去人就冒了汗。
娄平看到那炭盆,神色若有所思,他跟着引领内官走到内室,在一面屏风外跪了下来。
“草、草民拜见陛下……”
他俯身跪拜,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抬头。
里面一片寂静,片刻后,一道极为年轻的女声说:“娄大夫是吗?你的家人皆无恙,朕已经命人安置好了,稍后你便能与他们团聚。”
娄平连忙道:“多、多谢陛下……”
“过来,给朕诊脉。”
“……”
娄平犹豫了一番,他早在从医之时就已经立誓,不会为任何权贵诊治,自然也包括皇帝,那位谢大人是强逼他违背誓言,想来这个皇帝也……
强权之下,什么誓言都显得可笑,只要他想活命,就没有抵抗的资格。
娄平心底苦笑。
女帝见他迟迟未动,嗓音带了几分笑意,“怎么,娄大夫坚守‘不为官员诊治’的规矩,连亲自下毒所害的人,也不肯救治么?”
娄平闻言大惊,猛地抬头,“什么!难道说……”
陛下是他亲自下毒害的人?
谢大人逼他下毒,害的是皇帝?!
这一句话,就骇得娄平魂飞到九霄云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忘了反应。
女帝不再说话,一侧的邓漪适当替陛下出声道:“下毒弑君,可是抄家灭族之罪,陛下仁善,念及你是受人胁迫不予追究,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请娄大夫为陛下解毒。”
娄平这才道:“这是草民应该的。”
邓漪示意他起身,带着他绕过屏风,她抬手卷起纱帘,露出榻上裹着狐裘安静坐着的女帝,娄平无意间瞥到了一眼,心里暗道:这位九五之尊原来这么年轻,看起来竟与他女儿一般大。
都是一样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