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山沟里长大的小孩,在岁之前都没见过几次虾蟹,更遑论剥壳。钟翊第一次帮楚瑧剥虾壳,是在“临江仙”。
那天薛承飞给楚瑧准备晚饭时,在厨房那里下错了单。把原本的芝士焗澳龙下成了盐焗皮皮虾,皮皮虾虾壳硬且锋利,盐焗不能开壳儿,楚瑧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那晚从来没吃过带壳大虾的钟翊剥虾壳生疏得要命,拿着剪刀开好虾背,磕磕绊绊剥完一只手心都能被划出几道白痕。
楚瑧看他垂眸专心致志地破壳,以为是他自己想吃,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被完整取出的虾肉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钟翊剥得慢,好在楚瑧吃饭也慢,吃几口别的再喝口汤就能被投喂一只虾。那顿饭完,他吃得前所未有的饱,靠在包房的榻光消食就消了一个小时。
今天递过来的这盘虾仁,楚瑧却没碰。盘子被原样推回去,楚瑧看着他,“你自己先吃一个,告诉我,好不好吃。”
钟翊自然也吃过这些虾,从前楚瑧点了吃不完的时候,或者在美国工作有餐会的时候,他吃的囫囵,从未认真想过好吃或是不好吃。
在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食物对于钟翊来说只是填饱肚子的东西,要吃得快才能不耽误干活和学习。价格便宜就好,偶尔能注意廉价维生素和蛋白质的摄入已经是奢侈,对口味和喜好的追求显然不切实际。
自己剥好的虾仁入口,钟翊难得细嚼慢咽地品尝,吃完一颗乖巧点头,回答说:“好吃。”
楚瑧就拿自己的筷子捞锅里的东星斑给他,“那这个也尝尝,告诉我更喜欢哪个。”
钟翊把放在碗里的鱼肉吃了,头一次对食物做认真的对比,思考片刻后告诉楚瑧:“比较喜欢鱼。”
楚瑧听了朝他笑了笑,氤氲在炉边的热气里,白烟袅袅飘着,像纱幔似的,衬得这个笑容星子般温柔。
一顿饭下来,楚瑧指挥着钟翊把所有菜品全部尝了个遍,然后让他分蔬菜和肉类给食材按照喜好排了个序。钟翊不敢说谎话,楚瑧才后知后觉发现其实他和自己的口味其实相差挺远的。
他爱吃的那几样菜和肉楚瑧从来不会主动点,而楚瑧自己爱吃的虾鱼笋在钟翊的喜好排序里名次很低。
钟翊和他同桌吃饭时从不表达意见,也看不出偏好,楚瑧吃的多的,他就少吃点,楚瑧吃剩了,他来清盘。
楚瑧有点难言的气闷,家里那条娇生惯养的罗威纳还知道金枪鱼罐头比兔肉罐头好吃呢,钟翊是傻的吗爱吃什么都不吭声。
两人这顿饭吃了许久,期间楚瑧还接到了老楚的电话。他早有心理准备,没避开钟翊,直接在餐桌前接了起来。
楚董声音听起来挺淡定的,应该是习惯了楚瑧我行我素的作风,“我一下没看住你就跑了?老严说你没用车,你喝了酒怎么走的?”
楚瑧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笋片,给桌对面停着筷子盯着他的钟翊去了个眼神,意思是“别看我,吃你的”。这头回着楚董:
“钟翊来接我的,我们现在吃晚饭。”
楚董滞了一下,略带疑惑地猜测:“vtel的那个?今天不是周末吗还找你,是合作有问题?”
楚瑧给自己续了杯茶,他早就饱了,是要陪着钟翊才多吃了几口,现在撑得要用茶水消食。他小口嘬着茶水慢悠悠回复老楚:“放心吧,合作没问题,我们聊的私事儿。”
“行吧。”楚褚垣对楚瑧的私生活向来不多做打扰,就算是介绍对象,为楚瑧引荐过一次严博清后也从不过多询问。这么说起来楚董这个父亲当得相当贴心了,除了有一桩,“你今天还回静园住吗?不回的话记得把狗牵走。”
“……”楚瑧无语了,“这狗隔三差五就要去借住两天,你们爷孙俩还没处出感情呢?”
“谁让你当初不买条漂亮懂事点的,这么丑一条大黑狗除了你谁能养出感情?别废话晚上记得来牵狗。”老楚厌屋及乌地把楚瑧损了顿,然后果断结束了通话。
吃完饭钟翊开车送楚瑧回了静园,这是他这周第二次来了,今天碰巧楚董在花园里散步,夜幕虽然沉着,但别墅门口的灯光很盛,能清晰照出钟翊这辆车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