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梨唇珠翘起,她唯有在剑道上偶尔显露自负的一面:“都太简单太呆板了。长老提着木剑站在讲台上比划,我站在下面偷偷捡起颗小石子一抛一接,只要我手腕一翻掷出石子,长老连手带剑便都别想要了。”
“但扰乱课堂扣学分太多了。”令梨补充道,“所以我只是想想,没有去做。”
“对我而言,凌云剑宗是好用的打工平台、剑招检索藏书馆和课外兴趣补习班。”令梨抬手,指缝间的金线流水般没入她的身躯。
她一手托腮,一手轻抚膝头的长剑:“我在凌云剑宗学到了很多,除了一身剑术。”
伽野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
比起正道第一宗的名号,凌云剑宗最引以为傲的是自己剑道圣地的美誉,凡是剑修,谁不以入凌云剑宗为豪?
拿着凌云剑宗弟子身份出去找工作都比别的剑修抢手,这可是天下独一份的金招牌!
结果现在一个光明正大叛出凌云剑宗的剑修一脸诚恳真挚地说:“感谢宗门,宗门让我学会很多收获很多——除了剑术。”
徐宣阁听了怕不是要徒步从东海跑到南疆,抓住令梨的肩膀疯狂摇晃,像质问渣男有没有爱过他的伤心女人一样咆哮:“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是不是故意拆宗门的招牌!是不是对家派来的水军!你说啊你说啊!”
至于令梨的回答,伽野觉得很好猜,阿梨定然一边被摇晃得脑袋晕晕,一边上下左右点头:“啊对对对,爱过,没结果,不后悔,保大,救我哥。”
如果她是个渣男,一定是最让人恨得牙痒的类型。
“你看,假如宗主真的了解我,他其实能猜出我叛宗的真相,也不必深夜怄气为什么要他背黑锅。”令梨摊摊手。
“我是个剑修,凌云剑宗偏偏在剑道上帮不到我,我留在宗门那么久总不会是图他的打工平台。”
令梨俯下身,趴在案几上,像是挫败又像是释然地说:“我踏上凌云剑宗界域的第一天,就有种一定能找到背后缺失的脊椎骨的预感。”
“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借着帮人签到代课的名义走遍了宗门,潜入宗门论坛不放过一点儿风声,可什么结果都没有。”
“宗中的地都快被我犁过三遍了!”令梨强调,“我一度怀疑是自己的效率还不够高,亦或是预感出了错。几番没有结果又背上了通缉令,我寻思会不会线索在宗门外头,干脆下山离宗,呆在外面懒得回去。”
令梨被令桃养大,骨子里继承了他的宅属性,给她一片练剑的竹林,她能呆在同一处许许多多年。
驱使她四处游历的动机除却通缉令和修行的瓶颈,唯有剑骨。
“我们剑修很讲究效率的。”令梨叹气,“剑修要你三更死,阎王不敢留五更。我喜欢提前下手,二更天结束一切。”
“唯有夺回剑骨之事,我总是效率低下。”她摩挲剑柄,一件件数去,“在凌云剑宗徒劳的光阴、不解鬼算子前辈卦象深意、各种通缉意外的阻挠……好不容易得知了剑骨的下落,又如避祸之犬远渡西漠、辗转南疆,遥望所求不可得。”
“倘若夺回剑骨是我自己下给自己的委托,我已经喜提一星差评了。”
伽野不认可令梨的话,他难得没有用撒娇的口吻,颇为严肃地掰正她的肩膀,金眸盯着她的眼睛。
少主见过很多被复仇蒙蔽心智的人,脑袋一热,在不清醒的时候螳臂当车,飞蛾扑火般冲向过于强大的敌人,当场惨死。
适当的忍耐非常重要,在弱小的时候韬光养晦,做足准备,积蓄力量,积攒到最大的胜利可行性,再给敌人雷霆一击——
无心剑尊距离渡劫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大乘期的令桃和薄念慈都不敢直面其锋芒,令梨若非得和他有一战不可,至少也该有渡劫初期的修为。
她保底要修炼近千年左右,伽野觉得不是问题,他很乐意陪着她满世界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