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闻一声巨大的嗥吼,响彻天地,鸣荡不息,久久回萦于夜雾中。四周众人纷为惊骇,悚问:“什么声音这般厉害?”
犹未看清,远处又有巨嗥响应,沙地隆隆震动。有乐和长利抬手掩耳,愣在我旁边懵望,只见蚊样家伙穿雾掩近,急促招呼道:“赶快跑,不要回头!”
我转面欲瞅,惑然道:“先前我没瞧出背后有何庞然大物投覆巨型影廓,就被你们推撞,从斜坡翻滚下来……”有乐伸扇遮挡,随即拉扯道:“休要多耽,且随蚊样家伙先溜为妙。你后面那东西形状瞅似金字塔,却又隐约不像,仿佛一堆活物在黑暗中蠕蠕而动,密密麻麻地爬满上面,垒积叠加,越来越高耸入云……”信孝跑随在旁,颤着茄子说道:“那座庞然巨物显得黑乎乎的,看上去透着无比诡异,似乎更加高大冗杂,不像后世那些金字塔。而且上面有许多东西飞来飞去,发出吱吱喳喳好像窃窃私笑的怪声纷乱……”恒兴拉着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沿坡滑下,匆奔道:“那些东西不知是啥怪鸟抑或蝙蝠,在那边飞上飞下,密集一堆。咱们好像被它们发现了……”
有乐扬扇拍头道:“所以我说须要赶紧跑,别废话。最好是立马穿越走,尽快离开这里,因为四周瞅似哪儿都不对路。”信孝颤拿茄子乱望道:“刚才我们怎会一下子来到这个地方?”有乐挥扇去打蚊样家伙的脑袋,恼道:“都怪这厮……”
蚊样家伙捂头说道:“不关我的事儿,谁想来这种地方?想溜走都难,找不到什么可撞的物事……”我不禁纳闷道:“既然并非他乱动念头的缘故,那么咱们究竟如何来到此处?”蚊样家伙朝我手腕一指,我抬臂看见荧环悄转,犹在流萦未定,隐然闪若缈星微簇,不时似更明烁。
“若是‘星环’带我们来此,”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凑觑道,“肯定有它的用意。”
我抬着手正自困惑,蚊样家伙探瞅道:“此前我想撞去别处,目的地并非此时此刻,却似瞬间被你手上的东西改变了去向。”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转眺道:“只是时间不同,地点还在埃及。”
一个金发小子凑过来问:“你怎能确定这是何处?”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指点道:“前边是没改道之前的尼罗河,根据四周的地形判断,眼下大约处于‘零王朝’时期或更早,你看那片山峦……”金发小子愕觑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有乐摇扇说道:“应该问他以后是干什么的。”
“我从小研究天文地理,”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低喟道,“所幸生活在尚且正常的年代,有机会公开分享知识,并未因而被人挤迫或打压甚至烧死。”
“所谓知识,”信孝拿茄转望道,“据闻此词语来自婆罗多的天竺僧侣,他们很早就跟随一拨东渡的向氏族人,到我们那边帮忙建造‘知识寺’传播中原文化,以及先进的农耕和工艺技术,促使当地改风易俗,曾经崇拜神道图腾的土民也纷纷追随潮流,适应佛学东渐、汉风盛兴的大势……”
有乐拢扇觅觑道:“咦,向老二去哪儿了?”
恒兴抬手往低处一指,我投眸看到向匡忙乱擞袋,猫仍没掉下来,抓扯鱼袋攀爬不放。向匡边甩边恼:“抓得这样紧?啧,简直了……”长利忽有所见,憨望道:“河边有个大嘴怪兽和一只禽鸟亲嘴。”信孝闻茄转瞅道:“那个张大嘴巴的猪样之物不知是不是河马?没想到这里也有……”向匡朝水边愣望片刻,加以指责:“禽兽!”
众人纷来围观,水声忽响,冒出一个嘴巴更大更长的厚鳞大物,出乎不意的伸头扑噬,咬腿拖拽猪样怪兽,拉往河里。有乐他们皆为惊吓,转身慌跑。花白胡须之人捧盒奔随在我旁边说道:“鳄鱼而已。上万年前的尼罗鳄很大个儿……”有乐拉着我边跑边咋舌儿道:“如此大块头能不吓人吗?就算是壁虎,长这般大个儿也很可怕。”向匡提拎猫抓不放的鱼袋转望道:“中原那边亦有人把它叫做‘猪婆龙’。大伙儿别跑太快,且先看看谁输谁赢……”
水花激溅,发生搏斗。一时看不分明,蚊样家伙惴顾道:“那边草动纷簌,似乎又有东西要过来围猎了,咱们别在河边流连,快往高处跑……”有乐连忙拉我攀爬,土坡半麓坐一堆人,纷在愣望。那个金发小子叉着腰转瞅道:“看样子这里果真是古埃及。穿雾迷失之后,我一直想找人打听清楚,却找不到人……”
有乐伸扇指着说道:“你后面不就有一堆人?”金发小子叉腰笑觑道:“我是说遇到你们之前。便只我一人孤零零地流落至此,眼看天要黑,惟恐沦为荒野猎物,枉负了满怀大志……”长利憨问:“你是谁呀?”金发小子伸手欲握,热情而喏:“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
没等说完便给撞开,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跳起来殴打圆脸胖子,恼骂:“揍扁你,先前你竟敢踩我后股……”
圆脸胖子慌忙躲避,却挨有乐伸扇拍头,说道:“这家伙最爱踩人后股。不知为什么?”圆脸胖子抬手遮挡道:“想是因为臀股亦如我的为人一样敦厚实在,踩着踏实。其实我很有用的,经验丰富是最大的职场优势,以下皆乃本人专长:管家、执事、总务、勤杂督理、内廷总管……”恒兴表情严肃地瞪视道:“不如就此将其甩在这里,想踩半条船也没有,看还能做什么怪?”光头圆脸胖子怨觑一眼,唾口水道:“奶妈的儿子真毒!”恒兴忿然揩面欲揍,光头圆脸胖子仓促挪躯移到我后边,恭然拉扯道:“老奴从来忠厚,小姐快保护我不受奸人所害……”
我拦住恒兴和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伸踹之脚,说道:“且先别闹……”金发小子挤过来介绍自己:“不好意思,刚才没说完,本人名叫……”犹未言毕,又被推开。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和一顶缨帽凑近悄谓:“刚才在坡下捡到这个可疑的帽子,显然来历蹊跷,分明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光头圆脸胖子从我肩后伸眼窥投道:“此是迦太基人的帽盔,当然不属于这里。虽然我听师兄提及后来他们曾经打过来,然后由于统帅汉尼拔打不过大西庇阿,迦太基人战败,罗马征服阿非利加,将迦太基的地盘收为行省。不过那也要等到这一带有人迁来居住以后,眼下绝无可能存在于此,然而它出现了。”
便在我们惊疑互觑之间,金发小子挤过来说道:“天还没黑的时候,我在山丘后边发现一片青铜古境,不知被谁废弃,满目荒凉,已无人烟。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名叫……”未待说完,便被搡开,蚊样家伙拨弄袖弩机括挨近,匆言道:“山石后边有尸体,皆已残缺不全,隐约瞅似迦太基人的服色,旁边还有死掉的战马,不知曾被什么东西撕咬难看。我听小珠子提醒过,将会遇到汉尼拔,届时恐遭红龙飞袭。不知是不是在这里?”
有乐他们闻言不安,面面相顾,金发小子凑过来说:“天就要完全黑了,咱们别在野外逗留,以免逗来猛兽猎杀。且随我赶紧跑去青铜古城废墟那边找隐蔽地方躲藏到天亮,这样才有机会活命,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名叫……”未及多言,猝遭推开。
信孝挤来叫苦:“溜得匆忙,我们忘了搬床。”
恒兴皱眉转顾道:“若不是搁放那张大床挡住,咱们怎能溜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