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洋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本科毕业,拿到了卡耐基梅隆全奖直博的录取。但他听说博士很看导师,不好毕业,而且匹瑟堡印度人很多。
这个时候陈源在找工作。
他以前不是没有实习过,当时找工作就饱经磨难,他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届别太低了。过两年,也攒了一定经验的时候,大概手上的offer就能打牌。可他这么想着,这一年,他觉得找工作比当时更难了。他投大企业,大企业收的简历多,又不缺人,筛选流程复杂,还要笔试和兴许不止一次面试。他投小公司,又有点看不上眼,觉得就算开的薪酬高进去了也没前途,何况薪酬也没有想象中的高。
以前都说第一份工作是最难找的,雇主看不上没有实习经历的人。找到第一份,剩下的就好找了。他觉得这些公司每年都招很多人,实力强的招进来,实力弱的也招得进来,谁比谁,也未必就真的能比得过谁,最后还得拼爹。家里房子车子一手包办好了,每个月领五千块的工资也过得逍遥,也觉得满意。要不,一般人来大城市,一个月房租花掉五千,占工资的一半。
每当学期结束,同学们就分成了两批人。一批是玩乐派,说着在学校压抑了一个学期终于得闲到处旅游。或者叫上一大帮朋友,再发个朋友圈感叹地久天长。另一批是内卷派,这帮人要么卷实习,要么卷科研,陈源有一次听到有人说正好有时间再多刷几段实习,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实习是论段数的吗?他想,也许不是。那么是论时长吗?也不完全是。那么就是论质量——打工,总是为别人干活的,每天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累死累活,还要靠慢慢研磨出来的伪装技巧得以安分地生活。没人知道这份实习有什么质量,主要是靠吹,吹得好,别人就信,就觉得你有份头衔好又制造价值的活儿。然后呢?没了。说到底,人与人都是各过各的。人的目光也短浅。大家都说什么好,人就觉得这个好,得到这个好处的人就吃了红利。过两年,时运不济,得了便宜变成倒霉鬼,倒是不说了,只觉得生活都是这样大起大落,人都是一阵一阵的,好一会坏一会,但人人都想一直好,所以说,人还是贪。
人还要战胜命运,让命运被自己所掌控。可是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何来改变和战胜呢。被自己所掌控,无非是要什么有什么,异想天开,不符合客观规律,又贪婪。人人都想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东西不够分,东西不可能够分,这就是规律。
陈源回国,姜洋出国,两个人在机场的星巴克碰上,第一眼都没能认出来对方。
陈源戴了顶鸭舌帽,穿了冲锋衣,拉着轻便的红色的潮牌行李箱,姜洋的箱子大了一个尺码,是PlayBoy的,从破旧程度来看起码跟了他五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