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搀着的这位老人并没有多老,却像一块陈旧的雕塑,冷藏在这间腐朽的黄金屋内日复一日地与他对视着。
他看不到人,却看到了他自己。一道遥不可及的青羽箭破风声,却将这静室都给搅烂撕碎了。
——没后代的魏老狗养了一堆龟孙作威作福。
这可是把他给骂进去了。
他倒宁愿这当真是那人说出来的话。
衣服已然换过,脖颈的痛却火辣辣的,像被铁索烙着。
云卿安只轻叹,微笑道:“晚寝无益,我扶义父安歇。”
魏玠回了首,展眉点头。
云卿安搀着魏玠在临出门时,复又状若关切道:“小魏公公喉疾若是犯了,还是当心养着,好歹把话说得像样些。”
魏拾恶狠狠地转脸去瞪,却只见那一角衣摆,明已静止不动却被强带着移去无法抽身。
他看不到云卿安的神情,却想到了青苔上被打湿的墨迹。
阴阴的。
——
魏玠被扶着卧躺到床榻上,浑浊的眼望着寝房顶梁久久不语。
云卿安静默地立在一边把灯捻了。
灯芯由黄变白,刹那间房中又是一片黑,却与原先并无多少区别。
魏玠眸光却亮了亮,开口道:“卿安,去,把你那日给我折的银杏枝取来。”
云卿安回道:“义父若要,我改日折枝新的就是,原先的不好了。”
枝叶晾了几日早该枯了,更何况是收在柜匣里,没准都被虫啃了。
“那你去取新的自己留着,添添绿意生气总是好的,至于旧的,义父替你收着。”魏玠将身子微微往边上靠了靠,和蔼道,“你也该多出去走走,犯不着跟我一老人家躲在屋里,又不是见不得人。”
云卿安妥协似地说:“成,改日天好了我带义父去外边逛逛。”
魏玠突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直咳嗽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