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星婵双手环臂站在旁侧,眼睁睁瞧着封清桐是如何在一递一语间从一脸失落到面色渐霁,再到现下饶生趣味,意兴盎然地欲要随钟席诀回府取核桃。
她一面暗自感喟着这三人的关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一面又抑制不住地想给她二哥哥喝一声彩。
两方情绪混杂交织,最终凝成了一句复杂又慨叹的绵长叹息。
“唉——”
许是她的喟叹太过慨然,正在交谈的二位同时收声,齐齐向她看了过来。
钟星婵被瞧得一愣,随即便莫名生出些尴尬的情绪,“没事,我就是,就是……”
她吞吞吐吐了好半晌都没能‘就是’出个所以然,最后干脆舍了前文,话锋一转道:“对了,适才我未归来时,你们在聊什么?桐桐,钟小诀要你与我商量什么事啊?”
封清桐稍稍迟疑,余光瞥一眼钟席诀,到底还是如实回答道:“万焕儿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她将整件事的来因去果复又简略地讲述了一遍,末了唇角一垮,语带愧疚道:“说到底还是我没能将这事处理好,今番才会连累你们为我挂心。”
钟星婵‘哎呀’一声,“你这客气话讲得好没意思,再说了,有些事封伯伯不好直接出手,咱们这些小辈却不一样,不过一个贪得无厌的地痞无赖,明面上咱们不好追究,暗地里想解决他,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嘛,赶明儿让钟小诀……”
她倏地语滞,忽觉腿弯处传来一阵钝钝的痛麻,膝盖一软就要趔趄。
身后的钟席诀装模作样地凑上来扶住她,“怎么了?腿疼吗?”
钟星婵咬了咬牙,眼睛一抬就要骂人,“你说呢?假模假式的……”
袖子里蓦地被人塞进来一锭金子,连带着手臂都沉甸甸地往下坠。钟三小姐陡然噤声,一手不受控制地探入袖中,草草掂量了一把那金子的份量。
半晌,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用着一副极度怒己不争的悲痛语调屈辱改口道:
“赶明儿我!我自己!带上两个人,几棍子将那混账打懵了再套上麻袋,直接扔出城外就是了。不过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麻烦,哪里还值得你如此费心隐瞒了?”
钟三小姐收了贿赂,自觉替她二哥哥担起了‘恶人’的名头。她这厢尚且还端得一副狂妄姿态放言高论,却不想封清桐见她身形踉跄,满心的倾注当即便转到了别的地方。
“腿疼?”
封清桐皱起眉头,上前挽住钟星婵的另一只手,搀着人就要往树下走。
“怎么突然会腿疼呢?是不是方便被曹夫人的婢女伤到哪里了?”
“……曹夫人?”
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钟席诀闻言眉眼一沉,“这话怎么说?曹夫人在裙幄宴上对你们动手了?”
他首先看向封清桐,“他们欺负姐姐了吗?”
钟星婵对她二哥哥诸如此等毫不掩饰的偏心早就习以为常,她摆了摆手,先是自顾自地寻了块合心意的大石头敛裙坐下,继而便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曹夫人是如何殷勤又龌龊地试图借由一杯酒水让封清桐成为其儿媳的全部过程。
钟三小姐惯会说故事,讲到兴头处时往往还要添上一些自己的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