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睫毛浅缓地扇了扇,他再次沉默了。
刘嬷嬷打起圆场,“礼部的事情好做,尚书侍郎们早做惯了,事情用不着王爷处理。节日宴会各种安排都是有规章制度的,也用不着王爷额外操心。而且节日的宴会上,圣上通常高兴便会厚赏礼部,王爷挂一个礼部的名头,就说帮着筹备了,其实什么也不用干,也会得圣上嘉奖。”
“皇后娘娘是为了王爷着想,想让王爷多在皇上面前露脸,多得奖赏,这才提议的。”
司湛:“那我岂不是无所事事,却抢占别人功劳?”
皇后道:“怎会无所事事呢。你贵为王爷,偶尔去礼部看看,询问一下事宜,便是起到了监督之责。”
司湛心里恹恹,倦怠于母后所想,“这是成婚的条件吗,母后。”
皇后冷了脸,年岁日长,曾经美艳的瓜子脸在不笑时显得有两分刻薄,“你若这样想,那便是。”
司湛心口闷痛,他只要应下,就是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他看着宫灯下飘动的彩穗,一时无言。
皇后站起来,走到司湛面前,她手放在司湛肩膀上,尖锐的玛瑙指套轻轻抚过锦缎。
“这衣裳好看,衬你。江二姑娘手巧,她早些嫁过来,冬天还会再给你缝制别的衣裳。听说太子走之前,去圣上面前闹了一通,他不要娶和淑郡主为妻。”
“他出征后,皇上命人管着送去军营的信件,不让琐事烦他。”
皇后挑眉,看着窗外连绵的芙蓉,繁花映在眼中,“你说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整天闹来闹去的,闹个没完。若是等他出征回来,指不定又要闹什么。”
“本宫这做母亲的,实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你这做弟弟的,可曾知道?”
殿中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升着一溜直烟,沉默蔓延开来。
“好吧。”这两个字花掉了司湛全身的力气,“我会学着参政,如母后所想。”
炉中香气烦扰。说完他再不想多待,行礼离去。
待司湛走后,皇后坐在窗边修剪菊花花枝,刘嬷嬷坐在一旁的圆杌上绣花,“娘娘想让王爷在皇上面前多卖脸,是……是厌弃太子殿下了吗。”
“厌弃?”皇后烦躁地冷哼,“轮得到本宫这当娘的厌弃他吗?”
“今年,他到凤栖宫来,哪次不是和本宫吵架?前头闹着不娶江神聆,现在闹着要娶江神聆,他不是发疯,就是故意给本宫添堵。”
刘嬷嬷:“殿下情窦初开,许是自己也迷糊着呢。”
“他的心思晦暗难辩,本宫难得去猜。你瞧瞧他,每次来凤栖宫时那副样子,皇上都没他那样趾高气昂。他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本宫不止他一个儿子。若不做些别的打算,本宫迟早要被他拖入泥泞之中。”
皇后将花朵卷曲、色泽稍差的一朵明黄色菊花剪去,“他幼时,本宫对他管得太严,关爱又给得太少,太子伴读死后,早已母子离心。湛儿至少善良,做不出大的祸事来。湛儿要是……”
“本宫的日子,会过得顺心如意许多。”
刘嬷嬷拿针的手颤抖,若是太子变成废太子,那这些年的盘算,不就错付了吗。
她苦笑道:“江二姑娘,是个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