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眼下,只想让师暄妍招供出那男人是谁,即便是嫁入人家为妾,一顶小轿娶了她去,也好过发配到庄子上,一辈子暗无天日。
“般般,”江夫人扯住师暄妍的小手,用力握住,零贰“你就说了吧,那个男人是谁?”
江夫人眼中,尚有一两分动容之色。
可惜。
师暄妍莞尔,将手掌从江夫人的禁锢之下一点点抽离,她始终保持疏离,柔声回应:“是王侯之家,还是布衣短褐,又有何分别,在你们眼中,你们的女儿,本就是个水性杨花、勾引舅父的忤逆不孝之徒,不是么。”
“般般你……”什么“勾引舅父”,江夫人咋舌。
她又望向身后的夫君。
果然,看夫君的脸色,他是知晓的。
那应当是上次弟弟从洛阳来信,在信上有所提及,但那封信,江夫人迄今没能看过。
师远道脸色铁青:“你这混账,到现在还敢提这不伦的丑事,我师家造了孽,才让你这恬不知耻的畜牲十七年前投生到我家中!”
他举起藤条要杖打,目眦尽裂,发上指冠。
几下里人都上前来阻拦,师暄妍毕竟怀了孕,若挨这几下藤条,只怕立刻便要横死当场,毕竟是祖宗祠堂,怎可见了血光。
一家子蜂拥而上,挤成一片,师远道高高举起的藤条在半空之中被挤得左摇右晃。
江夫人、楚夫人、葛夫人、江晚芙,人人脸上的神态各异,真心亦或假意无从得知,唯独赤红着脸,双眸宛如滴血,怒瞪而来的师远道,像一匹发了癫狂的狮子。
真是乱哄哄一场闹剧,乐陶陶一桩丑闻。
师暄妍披着柳氏为她留下的那身氅衣,犹如潮水之外的一方礁石,置身事外,漠不相干。
“齐宣大长公主派人来了!”
这一大家子互相推搡,忽听得有一道扯长了嗓子的报信声。
这一下,是师远道也冷静,诸位夫人婆子也不再推阻了,祠堂里恢复了岑寂。
师远道余怒未平,胸膛急促起伏,冷嘲了一声师暄妍,率人前去相迎。
偌大祠堂,只剩下师暄妍一人,如同被丢弃此处无人问津的一块脏抹布。
她笑了下,望向身后如楚的牌位。
齐宣大长公主仍是派近旁之人来的,这一次,来的却是大长公主嫡亲孙女——昌邑县主洛神爱。
少女着红罗裙,外罩玫瑰红织金月季花妆狐绒斗篷,明丽可人的脸蛋近乎埋在毛领之间,双瞳剪水,顾盼神飞。
昌邑县主不但是齐宣大长公主的掌上之珠,而且颇得圣人喜爱,她出行,身旁必然跟着几名从禁中出来的老嬷嬷,阵仗排场,都不输给公主。
江夫人等人适才还愁云满面,两眼通红,惊心动魄,这时早已将神色收敛,一家上下,对昌邑县主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