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太子妃的脸么!
郑勰无畏道:“请殿下容禀,翠屏县君自出世时起,便因妖道谶言而受连累,实则是为太子之故,县君流离于江南十七载。殿下既能为此娶妻太子妃,以补偿当年的亏欠,又何必拒绝成双好事,同时纳一双美姝?且太子妃为郡君,顾娘子为县君,为太子妃之副,恰应了名分,看来此乃天意。”
郑勰言之咄咄,一句不让,双眸中仿佛有两簇静静燃烧的火焰,一直试图烧到师暄妍的裙角之上。
她今日已经很乖,在筵席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妖魔鬼怪,是箭镞瞄准了她,分明冲着她而来的。
要她让这一步,忍着恶心,在大婚当日,接受夫君的小妾同时进门。
欺人太甚。
她记得自己早前就同宁恪说过,若到一日他要另娶,她自会挂冠求去,用不着人驱赶。
师暄妍忿然之下,于案下,推了一把那喝得眼眸惺忪的男人。
归根结底,这是他的事!
第章
郑勰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咆哮着舞着他的爪牙,以道德威胁强行逼迫宁恪纳妾。
师暄妍看向场中衣带临风、如娇花照水的顾娘子,她看上去,是那般可怜无助。
在大长公主的家宴上能够出席的,无不是王孙贵胄,仿佛任何一人前来,都可以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将她踩在脚底下。
齐宣大长公主陷入了沉默,她看了一眼今日坐在上首,始终保持沉默的大侄儿,瞥见他幽目深邃,沉峻岿然,齐宣大长公主没能拿准主意,毕竟太子与太子妃即将新婚燕尔,突然横插一杠子来,纵然再合适,也总有些谈之过早。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女郎今日被郑勰带上众芳园来,已经在众目之下,扬言要配太子为妾,如今日不成,这深明大义、昭昭气节的小娘子,倒因此失了一个好前程,蹉跎了正当好的年岁,在长安城只怕也无人问津了。
齐宣大长公主心忖,自己的侄儿非等闲人,他自降生起便是钦定的储君,当了二十年的太子了,眼见还有几年,便要继任为帝。
为君者,六宫之中岂会只独皇后一人。
就连她的阿弟宁庶安,仰慕先皇后至深,也还纳有六妃。
宁恪将来必然也有诸多妃嫔,所以今日应下,待太子妃过门,诞下皇长孙之后,再行纳妾,也不失为美事。
齐宣大长公主笑容和蔼:“翠屏县君,这郑郎君要替你与太子牵红线,可曾问过你心下之意?太子就在此间,你心意如何?”
这确也是诸人关心的问题。
目光所及,只见正立在筵席之间的妙龄女郎,亭亭地转过了身子。
那少女修眉联娟,微睇绵藐,眉宇之间七分的端庄,还有三分的羞意,但见她掖手于袖间,只露出纤纤长指,盈盈朝着太子这席福身:“民女顾缘君,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顾缘君的嗓音,亦是怯生生,娇滴滴,实难想象,当日在暴风暴雪之中,这小娘子率领村民抢险救人的落落风姿。
师暄妍微抿唇线,目光澹然地也随众人,一同转向身旁的宁恪。
她的手藏在案下,一点点抓住了裙衫,愈来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