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老爷开恩,给个赚钱的活路吧。”
旁边。
娄姝难过的看着这一幕,但是却并没有阻挡。她是官家小姐,衣食无忧,她自然有资格把尊严看的比天大。但她也知道,这群人受过怎样的磋磨,尊严和骄傲早就不值一提了。
若是这群人跪一跪,能获得陈庚年的怜悯,那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陈庚年估计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有些怔愣。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各个行业的尖端人才,都是骄傲的、自信的。甚至连当官的大人物,都得表现出‘求才若渴’的姿态,才能将其收归麾下。
可现在——
陈庚年用眼神看向娄姝,发出无声的疑惑。
娄姝叹了口气:“县太爷,您先请他们起来吧。”
陈庚年点点头,看向流放村的一群人,说道:“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见这里的县太爷发话,流放村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神情依旧忐忑不安。
娄姝这几日一直在路上奔波,脸上明显带着倦意,但仍旧强撑着给陈庚年做介绍:“县太爷,先前您说需要许多人才,具体的也不知道您要多少,我暂时把这些村民带了过来。他们以前或家世显赫,或出身名门,或背景深厚。但因为一些原因,被贬流放到凉州苦役场。他们的家人,在苦役场里劳作,常年身体带伤,所以一直需要钱财来治病。若是您这里实在需要人,他们又刚好合适,就让他们留下来吧。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妇人,是两姐妹,叫做裴蕊、裴莲,她俩曾经在京城最大的绣纺里做绣娘,纺织刺绣都是一等一的水准。”
裴蕊、裴莲两姐妹赶紧来跟陈庚年见礼。
但常年的磋磨,显然已经磨掉了她们身上的自信,听到娄小姐这样夸赞自己,姐姐裴蕊慌忙摇头:“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离京七年,现在那边流行什么花色,刺什么图案,还是否用原来的针脚,我们姐妹二人早就无从了解。再加上多年不用功,手早生了,如今只盼着能给县太爷做些简单的刺绣活儿,还望县太爷莫要嫌弃。”
姐姐裴蕊说话的时候,妹妹裴莲赶紧从怀里小心拿出一块手帕给陈庚年展示:“这是我们姐妹做的,针脚粗糙,但绝对用了心,县太爷觉得可还过得去?”
那线显然是用麻线捻的,粗糙的很,但针线活儿绝对没得说。哪怕陈庚年不懂刺绣,但那细腻的针脚和栩栩如生的图案,都能看出这本事有多厉害。
可是这么厉害的一群人,怎么如此小心翼翼呢?
陈庚年抬起头,看着眼前流放村人讨好、小心、畏怯的表情,没来由的心里很是难过,也很愤怒。
这个大晋王朝,是真的该到完蛋的时候了吧。
如此一群尖端高级人才,却被硬生生磋磨至此,满怀才气站在行业顶端后又跌落尘埃被砸平棱角不得不为生活低头的滋味,该有多绝望痛苦啊。
裴蕊、裴莲姐妹俩不知道陈庚年的想法,但看他始终一言不发,于是只能黯然退回人群。
她们早就习惯了,被流放的罪人,哪有资格体面的活着呢?
见陈庚年一言不发,娄姝却莫名从他的眼睛里看懂了他的难过,于是继续给陈庚年做介绍:“这位是徐叔,徐焕。他是冶矿的一把好手,当今那位喜好炼丹,但许多道士其实都空有其名,反倒是徐叔对冶矿一事十分精通,许多道士都找他帮忙炼丹。”
徐焕走出来,诚惶诚恐道:“娄小姐谬赞了,草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若是真能帮上县太爷的忙,一定倾尽全力相助!”
娄姝继续介绍:“这位是林大爷,本名林杏山,曾经在太医署任职……这位杜大哥,本名杜勤,虽然断掉了一条胳膊,但曾经也是上场杀敌的一把好手,做过百夫长……这位是王夫子,本名王川,是曾经参加过科考的举人,教书育人绝对不在话下……”
娄姝每介绍一人,他们就会主动上前来,忐忑给陈庚年问好。
他们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但每个人开口的时候,都在‘自损’,忐忑又谦卑。
流放村的人担心会被嫌弃。
但其实呢?县衙这边,包括富春在内,裴宝来、李泉、胡铭、孙成这群人早就惊呆了。
娘嘞,人才,全都是顶级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