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晚了。
那个瞬间裴宝来其实都没有多想。
他在军营里跟着杜勤,和兄弟们一起训练了整整半年,半年来大家私底下偷偷以‘陈家军’自称,在训练当中保护了无数次县太爷,以至于都形成了某种惯性肌肉记忆。
有人威胁到县太爷的性命怎么办?
杀!
于是裴宝来直接把佩刀扎进了宋大人的胸膛。
噗嗤。
长刀送进血肉里的声音其实很轻,但听在裴宝来耳朵里却犹如轰鸣。宋大人脸上仍带着愤怒,以及被杀的疼痛、和难以置信。
“你——敢杀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宝来,在张嘴的瞬间,嘴巴开始咕咕冒血。
他代表着皇帝,他是陛下的人,这群偏僻小县的蝼蚁,怎么敢杀他?!
或许是宋大人的表情过于狰狞。
裴宝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无措的向后褪去,把刀子反向抽出来。
噗。
长刀收回的瞬间,宋大人应声倒地,热乎乎的鲜血喷了裴宝来一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儿,熏得人头皮发麻。
他抹了一把脸,怔怔的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惊恐无措的抬起头,下意识看向陈庚年。
同类相残,这对于任何有良知的人来说,都是一道很难越过的槛。
更何况裴宝来还年轻,他才十八岁。
这一刀但凡无法说服自己,从今以后,就会是裴宝来、以及埋伏在周围的,所有江县民兵们的噩梦。
还好,还好他们有县太爷陈庚年。
或者说,陈庚年也在庆幸,还好他有这样一群好兄弟。
于是抢在裴宝来冲出去的那个瞬间,陈庚年先一步露出笑容。
长刀被抽出,鲜血迸飞,裴宝来回头。
他看到县太爷在笑,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一边笑一边惊叹道:“牛逼。”
裴宝来也想附和着笑一笑。
可他笑不出来。
远处寻宝阁那群人震怒异常,提起长刀朝他杀了过来。
裴宝来很想像县太爷夸得那样牛逼,冷静下来,分析战况,带着兄弟们反杀。
可他脑子一片混乱,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要怎么办,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刚才,是杀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