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觉时,止不住蜷缩起身子,便是他一路抱她下马车,也惊不醒她分毫。
她有多久没这般睡过一个安稳睡了?
皇帝亲自将她抱回帐中,替她脱下沾满尘土的大氅。
他如今,只是一个再体贴不过的丈夫。
会替妻子脱掉外衣,会替她一点点擦干净面颊,手心。
甚至忍不住将她每一根手指头放在掌心,反复摩搓检查起来。
她的身量很小,瘦弱的肩头甚至有些挂不住衣裳,睡梦中也紧蹙的眉。
殷瞻指腹几次轻抚,都未能抚平她的眉。
他掀开锦被,叫她躺去了绒毯之上,看着她安静是睡颜,深眸中掠过笑影。
他的眸光最终落在她的小腹上。
带着点陌生,又虔诚的意味。
许是他眸光的压迫感叫她感知了去,昏睡中的乐嫣睫羽颤了颤,手臂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掩在她小腹上。
皇帝想啊,许是母亲的本能。
又许是她这一路习以为常的姿势。
她太彷徨无措了,辗转多处,受尽了委屈。
犹记得那日,他醒来见不到她,问左右侍人,得来的却都是些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已不知是如何熬过去的。
从愤恨,到恼怒,慢慢升腾起绝望,再到长久没有她的消息。
他寻不到一丝关于她的消息。
他不信,他自然不信,他每一次闭眼,总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
他记得自己昏睡时,她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面上的触感。
她那时在哭,可自己却无法醒来安稳她。
凭着那一场场记忆,才叫他苦苦支撑下来。
可多少次深夜之时,他只觉得血肉一寸寸的绞痛,有人拿着刀刃一寸寸剜着他的肺腑。
钻心的疼。
疼的他也难撑得住,他连睡也睡不着,魂魄像是游离在身体之外,像是从身体中被抽离,浑浑噩噩,分不清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