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要想,辛姮道,师尊,你总是劝我不要太过拘束,可你这般在意过去,何尝又不是一种拘束?顺其自然,不就挺好了吗?
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把茶倒了出来,端着茶盏到了燕渺跟前,又道:师尊,尝尝我做的茶。我可从来没给人做过。
燕渺听了,接过抿了一口,又道:多谢了。
辛姮见了,微微一笑,忙又回去整理那些茶具。燕渺便在一旁默默瞧着,却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又回想起那夜里在城西小树楚辛姮对她做的一切,那个直接热烈,又带了些怒意的吻。
怎么忽然想起这事了?燕渺只觉脸颊有些发烫,忙又低头抿了一口茶。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辛姮把茶壶放到了桌子上,又端着茶具出去了,大约是去清洗去了。燕渺见了,便忙站起身来,去到卧房的铜镜前。坐下一瞧,果然,她脸颊微红。
燕渺愣了愣,又仔细瞧了瞧自己,终于回头看向那敞开的门。是因为她?燕渺心想。
正想着,却见辛姮从外边回来了。她把茶具放回原位,一回头,见燕渺竟到了梳妆台前,便问道:师尊,在做什么?
燕渺低了头,头发从耳边垂下,遮挡了她的面容。她随手翻着梳妆台上的盒子、抽屉,故作淡然地说道:在看首饰。
辛姮见了,便走过身来,要同她一起看。燕渺见辛姮过来了,却微微一侧身,避开了辛姮的目光。辛姮倒没有注意到燕渺怪异的举动,她只是在一旁看着这梳妆台上的首饰,终于又把目光挪在了梳妆台上一个插花的小陶瓶上。陶瓶里的花早已枯萎成末,但陶瓶却还在。辛姮盯着那陶瓶看了半晌,不由得轻笑道:做这陶瓶的定然是个小孩儿,这做工也太不精细了。说着,她只看着这陶瓶,看着看着,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燕渺却不同,她不看那陶瓶,只看着辛姮。自相识以来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从遇仙阁初见,但每日黄昏时在峰顶的默默相陪,再到山洞里的练功嬉戏,一直到如今她心里忽然有了种别样的感受,可她说不明白,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受。
燕渺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从未有过这般复杂的感受。从前,她最多的感受无非是伤感,为自己不知道的过去伤感。可最近,她好像感受到了很多陌生的情绪,她会感到生气,还会在看到辛姮同其他女子接触时感到一种陌生的复杂情绪,还有如今这般脸红。可惜她说不明白自己为何脸红。
辛姮看了半晌的陶瓶,她总觉得这陶瓶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受。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发觉燕渺这半晌一直没有动静,连忙回头看去,却正对上燕渺的双眸。
师、师尊?辛姮忽然有些慌。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可是,怎么这一次这么奇怪?
燕渺也移开了目光,但她比辛姮平静的多,最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明日,我们就该回山了?燕渺问。
辛姮听了,算了算时间,点了点头,道:是明日。
燕渺闻言,便走到窗边,抬头一看,只见天边昏暗,仍是潺潺水流,多半这玉珠还是在河里。实在是抱歉,燕渺对辛姮说,本来,此来人间,是给你的奖励。
师尊快别这样说,辛姮忙追到燕渺身后,道,本来,弟子让师尊相陪,也是想让师尊开心一下没想到,却成了如今这样。是弟子之过。
燕渺听了,低头一笑。辛姮见她忽然发笑,一时又懵了。师尊,怎么了?辛姮问。
燕渺悠悠叹了口气:互相对不起对方,也算扯平了。且欠着吧,下次来人间时,定让你痛快玩一场。
师尊这话,我可记下了,下一次,师尊定要陪我好好玩一场,辛姮笑着说,想了一想,又道,师尊,你等一下。她说着,便出了门,钻进了楚子里。
燕渺见了,不明所以,忙追出来。可刚出门,她便听见天上一声巨响,一朵朵烟花在这玉珠深沉河底的天空中绽放,绚烂至极。这般奇异的景象,世间又有几人见过?燕渺看了,不由得停住脚步,只呆呆地看着天边。
辛姮适时地又出现在了燕渺身后,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把她的火系术法用在取悦女人的地方上。但她心甘情愿,并不觉得大材小用。师尊,莫说凡人了,就是神仙怕也没几个见过这情形的,辛姮说,没经历过常人经历的事不算什么,常人也没经历过你经历的事。你与众不同,也只有这样与众不同的事才配得上你。
燕渺听了,不由得一笑,回头看向辛姮:你是在自夸吗?
辛姮听了只是笑,却不答言。燕渺见了,又回头看向天边绚烂的烟花,凝神望了望,她的眼眶不知为何竟有些湿润了。多谢,燕渺说,出来一趟能有如此收获,也算不虚此行了。
翌日,两人便从玉珠里出来,如期回了苍潭山。玉珠依旧是辛姮保留。辛姮本来打算将这玉珠归还给燕渺,以慰思乡之情。可燕渺却拒绝了:还是放在你那里吧。若放在我这里,只怕我成日都想着进玉珠怀旧了。放在你那里,若我想进去,便来找你。有你作陪,也就不怕我过于沉湎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