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过往中,南雪恩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去发现南世理对她的厌恶程度,甚至她也曾许多次站在完全察觉的边缘,可到最后,她也还是无一例外地全部选择了逃避和遗忘。
一如此刻,在南世理甩上门离开办公室后,南雪恩好半晌什么也没做,只是独自一人披着衣服沉默了很长时间。
直到呼吸渐渐平复,眼泪也慢慢停息,南雪恩才垂眼擦去了脸上已干的水痕,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刚刚南世理对她说过什么,她似乎都已经不再记得了。那些刻薄的字眼、无理的要求和冰冷至极的眼神,她一个也不想面对,更不愿意再记起。
——就当是又做梦了吧。
南雪恩思绪一片混沌地想着,动作机械地把桌上已经擦拭干净的奖杯放回了书架原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扣好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粒纽扣。
可高潮的余韵褪尽后,一切都开始变得真实到可怕。无论南雪恩再怎么装作无事发生,每一步的疼痛和不适都也还是在提醒着她,让她不得不回忆起刚刚发生过的事里除了快感,还有些别的什么。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不要想”
出租车的后座里,狭小空间外下起了雨。在越发明显的淅沥雨声中,南雪恩垂着眼近乎无意识地呢喃着,不停打断自己的回忆。
“忘掉就好忘掉就没问题了”渐渐地,她控制不住地弯下了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遍又一遍不断地重复着,“不要想不要想”
在她看来,只要能忘掉南世理刚才说过的一切,南世理就依然会是那个每到节日就为她带来礼物和祝福的姐姐。再见面时,南世理依然会对她略显冷淡地笑,会上下看她一遍,说她又长高了、又长大了,说她做得好,夸她和南家其他人一样聪明。
南世理应该是这样的姐姐才对,应该给她带来生命里的期盼,给她带来认可和赞许,会告诉她她的存在并不是毫无意义,也绝非一文不值对她而言,南世理应该是这样的存在才对。
所以让一切停在这里就好。
控制不住的眼泪中,南雪恩强迫性地不断回想着南世理在她久远记忆里的样子。此刻她耳边的车流声、雨声、出租车上的行车广播声似乎都变了调,只有记忆中南世理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
“雪恩,做得好。”
南世理对她这样说。
“近期全国阴天,xx与xx地区正在持续降雨,预计午后将扩大到周边xx地区。今日夜间,降雨将扩散至全国”
晨间新闻尾声走尽,播音员正预报着周末的天气,南雪恩坐在餐厅方桌边无神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注意力全然涣散。
她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不敢想。周末没有要事可做,她整夜没有睡着,就只是这样听着毫不相干的声音出神。
直到不知过去多久,当大门口的电子锁响起解锁声时,南雪恩都还没能立刻回过神,然而那脚步声在玄关顿了顿后越走越近,南雪恩才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皱眉看向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茶泼湿了一大片的胸口衣领。
这幅样子见姐姐,真是太失礼了。南雪恩下意识地想着,就立刻解开了身上的开衫外套,然而她还没能全部脱下,白初吟就已经走进了她所在的餐厅。
“衬衫不错,颜色很配你。”白初吟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依旧耀眼,即便是一大早,气场也一如既往强烈。她神色愉悦地看着南雪恩脱到一半的动作,抱臂调笑道:“能再脱一件吗?”
“”她的笑话并不好笑,南雪恩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默默把湿了的外套又穿了回去,随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刚准备开口,却最终还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她看见白初吟裙摆下的双膝有很明显的崭新淤青,那痕迹显眼到几乎刺目,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走吧,你姐姐让我带你走。”可白初吟却好像没事人似的,一时见她不说话,就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直接上前把南雪恩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来,衣服也不用换了,我那儿多得是。”
南雪恩被她钳制着,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一时只能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了餐厅门框作为抵抗。
“我不去你放开我。”南雪恩声音里带着很微弱的抵触情绪,“我哪里也不去。”
“南世理让你去,你也不肯吗?”可白初吟却拿准了她的弱点,笑着说道,“真的要这么不听话吗?”
“”南雪恩戒备地看着白初吟,一时几乎被笼罩在对方富有存在感的香水味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问道,“姐姐真的这么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