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的手指一顿,手里的密函被重重地叩在案上,沉寂的室内登时传出一声闷响。
“锁了西辞院,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何沉忙低声说是。
萧翊呼吸深重,他极力压制着心中那股怒意,哪怕他早于京都所有人知晓了一切,哪怕他用了许多天来劝服自己切莫轻举妄动,万不能因私欲过盛功亏一篑。
可他今日在朝上亲耳听见皇帝将此事说出来,他的心底还是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愤怒。
好一个裴昭,竟敢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竟对他的东西生出了觊觎之心。
他眼眸微压,盯着案上那册密函:“念。”
何沉旋即拿起密函,徐徐展开,低声道来:“丘城无异动,方姑娘平日在云尉营深居简出,内情不可探。她今日随游医何观南入城采买,方姑娘说,想与何观南修习药理医术,何观南问她学来作甚。方姑娘回,日后若裴将军不慎受伤,她也可以帮得上忙……”
何沉声音渐缓,萧翊听到这里,眉心一跳。
继续念:“二人采备妥当,出门遇到入城办事的裴昭和张成素,张成素随何观南先回大营,裴昭问方姑娘想不想去新开张的颂余食肆吃新鲜,方姑娘掩嘴笑,点头说好。裴昭也笑,带着方姑娘往城东走,路上遇到骆驼商队,人多拥挤,方姑娘差些跌倒,裴昭眼疾手快搂住了方……”
“够了。”萧翊厉声,右手已紧紧攥起,皮肤上青筋可怖。
何沉头一回没悟出萧翊的心思:“殿下,还有两面纸没念完。”
他悄然抬眸,却见坐在书案后的萧翊脸色阴沉,眸色里的杀意极浓,心中不由猛地一坠,忙住口不再多话。
萧翊咬着牙,手一伸,何沉立刻将密函递了过去。
他展开,细细默读,心中那股怒火得不到平息,像要席卷整座宁王府那般盛烈。
从他得知裴昭大张旗鼓说要与方柔成婚那日起,这些天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由暗卫逐一回传,如往常潜伏那般细致入微,小到彼此的表情变化,神态动作,一字不漏。
于是,这几册密函变成了记录方柔对裴昭感情变化的证据,更是刺进他心头的那把不见血的刀。
他经历过,所以他再也熟悉不过。她的温柔小意,她的明媚天真,她发自内心对一个在乎的人释放善意,她羞怯的时候,她追缠着要达到小目的的瞬间……
一点一滴的秘密细节,被暗卫统统记录了下来,呈递到了他面前。
也许遥在西北的方柔对此还不自知,可萧翊已心如明镜。
他展着密函,过了许久才吩咐:“去御史台告诉郎子丰,他现在可以动手了。”
何沉默默退了下去。
萧翊垂眸看向那册密函,视线停留在暗卫写的那一句:“裴昭说,小小,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