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老夫人就两个嫡亲的儿子,大伯离异后又一直未娶,膝下更是没有一男半女。老夫人年纪大了,稀罕嫡亲的孙子,这才格外疼爱荣安几分。为了荣安,又不得不高看孩子生母两眼。周宝璐完全是母凭子贵。不然,就她这样掐尖要强,小心思一箩筐,自诩精明实则蠢到家的媳妇,老夫人才懒得看第二眼。
老夫人只当没看见两个儿媳妇的眉眼官司,稳坐钓鱼台,一边喝茶,一边含笑看荣哥儿吃点心果子。
孩子是真的聪慧伶俐,也是真的被教的好,可这是小儿子的嫡子。而长子廷钧自和离后,一直没有成亲的心思,至今都是孤家寡人。难道她老人家这辈子真的抱不上长子的儿子了?
武安侯府老夫人出身权贵之家,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及至成亲嫁人,夫婿又是勋贵出身的武安侯。婚后夫妻和睦,不过一年时间她便诞下嫡长子沈廷钧,顺利在侯府站稳脚跟。之后她又诞下一子一女,为武安侯府开枝散叶。
武安侯老夫人这辈子都顺风顺水的,若说夫婿意外离世,算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槛,可那时长子已经成人,文治武功皆不在话下,他又得陛下和太子看重,顺利挑起武安侯的重任。
府里一切如旧,儿女承欢膝下,除了少了个说夜话的枕边人,武安侯老夫人的生活与往常并无多少差异。
真正让武安侯老夫人遭受打击的,是长子与长媳决议和离,且至今未娶。
长子沈廷钧,那是武安侯老夫人最倚重,也最让她骄傲和心疼的儿子。
他五岁时被选为太子伴读,自此入宫伴驾。年十八科举夺魁被钦点为状元。父丧后继承武安侯爵位,得帝王重用被简拔到六部轮值。如今不到而立之年,却任正三品大理寺卿,乃是陛下的心腹股肱,太子的左膀右臂。
这么出息的儿子,矜贵持重,大权在握,走出去谁人不恭敬的称呼一句“沈侯”,或是“大人”。
可儿子形单影只,每每深夜回到院子里,却连个陪着说话的贴心人都没有,这如何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惋惜?
老夫人出了会儿神,等再回神,就听老二媳妇在问老三媳妇,“听说弟妹的娘家表妹晨间入府了?怎么没过来给母亲请个安?到底是弟妹的嫡亲表妹,也算是一家人,还是应该见见的。”
老夫人陡然想起,好似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她张口,“是你那个丧夫的可怜表妹?”
周宝璐被老夫人问起这个问题,心里登时一紧。时下风气虽然开放许多,但依旧有不少人认为丧夫守寡的妇人不吉,除非至亲的亲人,旁人根本不想与之接近,更别说接纳了。
丧夫的女人回娘家,尚且有族人要推三阻四。不过真要是桑拧月回周家,周宝璐还真能说上话。可如今这不是周家,而是她的夫家武安侯府。
把守寡的表妹接到夫家来,等闲人还真干不出这等事儿。
但周宝璐干了,且干成了,这自然不是因为她莽,不怕得罪老夫人。而是她提前在老夫人跟前卖惨,触动了老人家的怜悯心。老夫人慈悲,可怜桑拧月的遭遇,当时便同意将桑拧月接到府里暂住。
周宝璐松弛下来,面上的神情换成悲悯,“我那表妹是个可怜的,夫婿意外离世她也痛不欲生,偏她婆婆没有安慰过一言半语,反倒把儿子去世的因由归罪到表妹身上。我之前悄悄派人去看过情况,说是表妹被折磨的形销骨立。若非还有个弟弟要照顾,咬着牙死撑着,不然怕是早就跟着走了。如今具体什么情况,我还没见到人,也不清楚。”
又道,“我晨间忙着过来给母亲请安,就让织锦代我去迎一迎表妹,如今织锦该是回来了。”
外头伺候的人听到里边的说话声,当即就有人应道,“三夫人身边的织锦姑娘过来了,老夫人,可要织锦进来回话?”
老夫人点头,“进来吧。”
织锦就赶紧走进来,给屋内几个主子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