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万遥默了半会儿才喊。
万东升冷眉微扬,勉强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这儿。”
万遥跟他生活了十几年,说过的话却屈指可数,记忆中只有他强硬的态度、执拗的性格、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其他的还不及军用皮带和七匹狼给她的印象深刻。
“嗯,来看看她。”她言简意赅。
“那你先去车上等。”万东升看向远处青沉连绵的山,又说:“我去看看晚晚,待会儿一块回家。”
万遥点了点头,却默默跟在他身后又折了回去。
万东升是个沉默、情绪极其内敛的父亲,不善言辞,不善沟通。
哪怕是对着冰冷的墓碑和坟冢,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在碑前停留了许久。
整片山楚都被雾气层层围住,两人顺着原路往墓园外面走去。
“云南是个好地方。”万东升率先打破僵局。
万遥只“嗯”了一声,知道他意有所指,在说她独自跑去香格里拉那件事。
“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我在那边待过几个月。”他断断续续地说,“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那片儿的景色确实不错,多看山水天地能明智……”
“嗯。”万遥点了点脑袋。
“既然已经回来了。”万东升停在半山腰的楼梯上,神色严肃地看向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万遥也停了下来。
还不等她说出想法,万东升又紧接着说:“你不是不愿意学医吗?那便不学吧。我帮你联系了金斯顿那边的美院,艺术、设计、画画……什么都好,学你自己喜欢的。学校那边都帮你安排好了,你想过去随时都可以。”
“还有这个。”
万东升从衣袋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万遥接过来就着灰尘的天色看了眼,是家名气很大的心理咨询工作室。
“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那边的心理老师很专业。”万东升看着小姑娘青稚的脸庞,犹豫了半晌又说道,“心里有事别藏着,都可以跟我们说,千万别学你姐姐。”
万遥手里的名片万斤重,看着万东升殷切的目光,她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他在后悔,他在转变,他在学习,他在弥补。
变了,似乎也没变。
他努力扮演着合格父亲的形象,可是该享受这一切的人,却永远、彻底的离开了。
万遥笑得有些苦涩,
她现在更不需要这一切了。
“大伯。”她与他平视。
万东升也看着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