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什么呢?
她没力气再说了,只看向他身后的女官,说出最后一句话:“朕死后,不许帝君无嗣殉葬,告诉洛邑王他们三个,要永护帝君安泰。”
闻言,他几乎崩溃,用力握住她抚着自己脸的手,痛哭流涕:“别走,应亹,别丢下我……”
可她眸光已经涣散,只看着他这边,渐渐失了生息。
“你留我一个人干什么?你留我一个人干什么!”他把脸埋在她冰凉的手里,哭得几欲昏死。
……
大约半个月,宣应亹的弟妹们来到了上京,一起处理她的后事。
杨元颐宛若行尸走肉,跪在灵前,一动不动,似乎魂魄已经随着宣应亹去了。
直到宣应雍跪在他身侧,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帝君,长姐希望你好好的。”
他好好的,他自然会好好的,这是宣应亹的遗愿,她什么都没说,连皇位、家国都未托付,只托付了他的安泰。
他一定会好好的。
起灵入陵,著书立传,刻碑修室。
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亲历亲为,陪她走完了最后一程。
回首二人共同走过的十多年岁月,像一把寒刀利刃,把他的人生彻底割成了前后两半。
他拒绝了姐姐让他回崇月的要求,只搬到巽山的皇寺中,淹旬旷月。
……
直到崇月起战,他才匆匆赶下山去,经由皇帝同意,奔赴了战场。
把匕首放置颈下的那一刻,他如一潭死水的心终于生出了一丝欣喜——他总算有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陪她了。
利刃割开脖颈,痛苦和冰凉一起在身上肆意蔓延,跌下马之时他恍惚间宣应亹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笑着朝他伸出手,说:“走吧。”
走吧。
走吧。
此后山高水长,千难万险,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
春风拂过巽山,拂过皇陵,那述圣纪碑千百世地矗立在此,一字一句书写了一个帝王一生的功绩,等着后人瞻仰毁誉。
然而却有一句话,永远独立于昭昭皇权之外,只道尽了独属于一人的此爱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