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下了两天大雪的天终于晴了,灵州府的一个村庄里炊烟袅袅,孩童们在村道上堆着雪人。
姜屠户对着孙子大嗓门儿的喊道:“三娃、四娃,还不回来吃饭!那雪是能吃还是能喝呀?把棉衣给打湿了,让你们光着屁股蛋儿窝在被窝里!”
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撒着欢儿的吼着跑回了一座已经有些破烂未修葺的砖瓦房。
姜老太看两个小孙子冻得满脸满手通红的回来,带了丝愁苦的脸更不好看了:“天气那么冷,怎就不在家里待着?若是病了,到时候又得花银子!家里不比从前,都懂事一点儿吧!”
三娃翻了个白眼儿说:“奶奶有银子买东西给姑母姑父寄过去,为啥怕我们病了没钱治!”
他又伸手翻了翻竹篮里的黑面馒头嫌弃道:“都多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
正在摆碗筷的胡氏听了儿子的话,一双筷子“啪”的一声打到他的手上骂道:“怎么跟你奶奶说话的?这些闲话谁教你的?”
她从来没在孩子面前提这些,就怕婆婆不高兴。
四娃忙道:“娘别打哥哥,是上次大伯娘说的!她说爷爷卖肉的银子,爹和大哥去镇上做工的银子都花在姑父和姑母他们一家身上了!”
刚放下烟袋子走进堂屋的姜屠户瞬间沉了脸。
姜老太拿在手里的筷子也拍在了桌子上,她眼里突然带了泪:“老大媳妇儿这是干什么?她撺掇着老大跟我们分了家就算了,他们过他们的好日子便是,干啥还要在三娃、四娃面前说这些?这是还想撺掇着老二一家大小也跟咱们离了心吗?”
胡氏忙安慰道:“娘,您别听小孩子胡说!是我没教好他,以后我不让他去大房乱窜!”
说罢,她指着儿子的鼻子教训道:“你姑母还在的时候,你只有两三岁不记得,可你姑母往家里给你带了多少吃的穿的,你可不能像你大伯娘一样小心眼儿!”
三娃低头不说话了,他怎么知道小时候的事儿。
姜屠户叹了口气坐上桌说:“是,这几年为了打点解差送别的犯人去西北时给你姑母他们带点儿东西确实花了些银子!家里日子没法跟以前比,但是爷奶也没饿着你们呀!”
姜老太拿出一张灰扑扑的手帕擦了擦眼泪道:“你们姑父那边两老都不在了,我和你们爷爷若再不想着他们一些,那他们在流放地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两个孩子看见奶奶哭了,爷爷板着脸,娘也训斥他们,都不敢吭声了。最后,都安安静静的吃起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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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天黑了,一辆马车停在了村口的一簇小竹林里。
洛云霄问:“真不让我陪你去?”
白元霜摇了摇头说:“离开高阳县来京城时,娘就嘱咐我想办法悄悄让姥爷和姥姥他们知道我们一家安好。如今我们家依然是流放犯的身份,你再跟着我一起去太招眼了,我自己趁黑去一趟就行!”
虽然她在易博渊面前袒露了自己一家流放犯的身份他没有怪罪,但皇帝怎么可能为了让他们摆脱这个身份而承认之前流放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是他的错呢?所以他们一家子以后会继续以白家人的身份生活着。
洛云霄听了她的话,只能从座位上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件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那快去吧,我和武大在这儿等你!”
白元霜这才披上披风下了马车往村里走。
这里是灵州府的一个村子,而灵州府紧靠着京城。他们离开京城时,让仪仗队和江老爷子先按原路回潭江府,洛云霄则陪着自己来这里一趟。他们看望了姜家后,会再赶路追上江老爷子一行人。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派人偷偷放封信和些银子在江家门口,让他们知道自己一家平安就行。但是想着她娘有多惦记老两口,所以还是想亲眼看看老人。
她将披风的帽子紧紧扣在一起捂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由于不太记得路,便在村口找了个小子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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