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现在怎么样?稳定下来了吗?”
“还好发现得及时,神经系统尚未损伤,领域屏障正在重建,还有些躯体化反应,正吐着呢。”
阮筝汀来来回回吐了五次,差不多每半小时一次,十分规律,到最后胃里没东西了,只剩干呕。
这人本就清瘦,加上医院作息没个规律,经此一遭,眼眶浮肿,脸色青白,扶着墙被同事搀出盥洗室时,活像个青面獠牙的水鬼,直瞅得匆忙赶来体恤下属的领导险些挂不住笑容,心里直犯嘀咕:我这部门工作量有这么大?
阮筝汀不太认得人,分不清谁是谁。
他现下头重脚轻,五感罢工了一半,索性低着头,半死不活地客套了一句:“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住。”
一时间,各路轻声安慰此起彼伏,听得他心下疲燥,只想回宿舍藏着。
所幸领导的关怀流程走得十分迅捷,他被妥帖送回宿舍的时候,刚过宵禁。
天色蒙亮,远空泛着青,阮筝汀拥被蜷在床角,在霞光中一点一点沉进了梦里。
号楼,后勤保障部部长办公室。
科室主任冯莱是个一百来岁的c级向导,按照星际平均寿命来看正值壮年。
但近些年前线形势严峻,特别是年之后,星域内紧跟着爆发过几场大规模异种灾,哨兵向导一波一波往战场上填。
自从四年前因伤退居二线,这人就像棵山火肆虐后幸存的残柏,周身散着股暮气。
医疗大队远赴主防星之一的塞肯星区执行支援任务,已经三月有余。
冯莱作为队伍成员之一,只比部长曹靳早回来半天。
舟车劳顿,刚躺下不久又被警报吓醒,陪着阮筝汀熬了半宿,现下在泛着灰调的朝辉里,憔悴得没个人样,咕咕囔囔地,同后脚进门的曹靳抱怨着:“他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律法规定,特殊人类在公共场合,非职业需求、未受到威胁或无伤病状态下,禁止释放精神体和主动驱使精神力。
由于哨兵向导和普通人类对外展示的身份证明规制相同,又无法从外表进行区分,大多数检测仪器均以末级的精神力下限为阀值。
偏偏次级哨向对精神力的感知度呈两极分化态势。
一部分极其敏感,精神领域易受污染。
一部分格外迟钝,甚至与普通人无异。
因此,为求稳妥,哨向在进入医院、警署、交通港等,精神力构成相对混杂的环境当职时,需要主动告知身份和精神力等级,以配合做好个人防护。
冯莱刚开始以为,阮筝汀是个活了小三十年都不清楚自己是个次级向导的倒霉蛋,还为这小年轻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而倍感心焦。
后来从当事人口中得知,这厮是被强制征兵令唤来的向导,顿觉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喂了异种,气得差点当场撅过去。
“等好了就送回去!遣返,现在就申请遣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