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一群人又吓了一跳,这回连展戎霍双和卫绫都冒出脑袋来看了眼,发现挨打的是皇帝,又安心地归回了原位。
心底郁结已久的那口气倏然散了一点,有时候粗暴一点果然要舒畅得多。
对着这张老脸,钟宴笙真的忍了太久了。
萧弄把他的手拉过来,重新摸出块帕子,仔仔细细擦净每根细白的手指,皱皱眉:“脏。”
钟宴笙鸦黑的睫羽低垂着,缓过了那口火气,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顿时有些慌慌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仰着脑袋毫无声息了的老皇帝:“死、死了吗?”
刚刚他还阻止萧弄,怕他把人扇死了,怎么就、就越说越生气,忍不住也上手了。
钟宴笙活了快十九年,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
打人不好,先生说过,要以理服人。
可是这老东西又不算人。
萧弄揉了揉钟宴笙的脑袋,倒出枚乌香丸,随意往老皇帝嘴里一塞:“放心,死不了。”
老皇帝方才的呼吸已经微弱到仿佛蜡烛熄灭时,冒出的缕缕白烟了,乌香丸一进口,那缕白烟立刻又烧了起来,效果惊人。
老皇帝睁开遍布血丝的眼,很冷似的在发抖,嗓音含含糊糊,重复着两个字:“乌香……”
一枚乌香解不了骨子里的瘾,得不到完整的满足,不上不下更空虚痛苦。
老皇帝浑身愈发如蚂蚁在爬,但偏瘫的身体却无法挪动,以往跟随在侧的田喜不见了,养心殿培养的死士宫人死完了,没有人再会在帝王高高在上一句“来人”时就毕恭毕敬伺候过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弄戏耍一般,抛着盛满了于他而言是救命药的瓶子,又在他眼前收回去。
钟宴笙发泄了怒火,略微心平气和了点,问出当下最要紧的事:“萧弄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
眼下老皇帝濒临崩溃,现在问时机恰好。
若是方才问,老皇帝肯定不会回答。
他很清楚钟宴笙和萧弄没有立刻宰了他的原因。
老皇帝的瞳孔放大,神色迟缓呆滞,恍惚仿在梦中:“蛊毒……”
钟宴笙拉紧了萧弄的袖子。
他就知道是蛊毒,老皇帝年轻时就跟外族有了勾连,暗中交易了不知道多少回,知道这种密不外传的东西也不奇怪。
钟宴笙知道萧弄头疾发作时有多痛苦,甚至会让他丧失神智,宛如野兽,只剩本能,不免关忧过头,急急地朝前迈了一步:“怎么解毒?是不是需要我的血?”
听到钟宴笙后一句话时,萧弄想打断已经来不及了。
这老东西坐在皇位上几l十年,已经成精了。
果然,方才还混混沌沌的老皇帝瞳孔倏然一凝,深陷的眼睛望向了钟宴笙,缓缓露出一个让
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啊,朕的小皇孙……想知道萧弄的蛊毒,与你后颈的胎记有什么联系吗?”
钟宴笙抿着唇跟他对视几l秒,从萧弄手里把装着乌香丸的药瓶抢过来,退了几l步,作势要将它丢进炭盆里:“陛下,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依旧是绵软的调调,却放着十足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