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统领何参暗道一声不好,猛地拔了剑就向令和帝扑去,想要先挟持住皇帝。
一阵厉风挟裹着杀气直冲令和帝而来,风驰电挚之间,铮的一声,一柄银枪轻轻松松地抵挡住。来人反手重击在何参的臂膀之上,长剑脱落,他单手抡动银枪,猛烈地刺向何森,寒光顿显,血肉破碎。
何参不甘地瞪大眼睛,嘴唇抽搐着呕出一大口血,泼天富贵分明唾手可得,可惜再无命去享了。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手中的银枪还滴滴答答向下淌着血水,他扶住摇摇欲坠的令和帝,“臣通州大营副都尉穆傅容,拜见陛下。”
嘴上说着拜见,膝盖却是半点也没弯下去。令和帝脑子像浆糊一样乱作一团,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只摆摆手,喘着气问道:“怎么回事?”
“此地不安全,陛下还是先进殿中等候,待这里平定后,臣再解释给您听。”穆傅容示意身侧的亲卫搀扶住皇帝,刚要往殿内躲去。
昏暗的天际突然爆发出耀目的火光,浓烟滚滚而上,宫闱外大地颤动,铁蹄、呐喊之声不断,令和帝下意识地一哆嗦,问道:“……这是叛贼?”
穆傅容看了眼,道:“是通州的援军到了,陛下不必忧心,还是快快入殿躲避。”
忽听破风之声划破长空,重箭直冲着令和帝的面容而来。
崔锦之瞳孔猛缩,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这狗皇帝还不能死!
她骤然扑了上去,狠狠推开了令和帝,森然寒凉的铁箭猛地穿透崔锦之的肩胛,乍然将她往后一带,丞相重重地摔落在地面,唔地吐出一口鲜血。
周遭人始料不及,穆傅容脸色大变,正要让人找来医士,却被崔锦之吃力地打断:“将陛下带进去!”
众人立刻手忙脚乱地令和帝扶了进去。
穆傅容咬牙切齿,凶狠着压低声音:“你是疯了不成,皇帝死了就死了,只要杀了祁旭,殿下照样能坐上那个位子!要你在这儿当什么功臣!”
崔锦之痛得眼前发黑,死死钳住他的臂膀,平日里的儒雅温和也装不下去了,“你懂什么!景王和陛下都死在这儿,天下百姓会怎么看?只有传位诏书到手,殿下才算光明正大地登上大统!”
不然他以为祁旭花了这么多幺蛾子逼令和帝下旨做什么?给大家表演个逼宫的戏码?说到底都是求一个“名正言顺”罢了!
陈元思眼眶发红地扑过来,颤声道:“崔相……”
“别怕,给我找一件披风来。”她猛地喘口气,推了一把穆傅容:“拿下祁旭才是要紧事,快去!”
穆傅容握紧了长枪,深深地看了眼丞相,冲入了叛军之中搏杀。
杀声震天,丹墀之上你挤我推,刀剑纷飞,死伤无数。
只见无尽的人马顿时从王道之外涌了进来,领头的将军一身银甲,凛然生辉,手中的凤头斧寒光闪闪,接连斩杀数十人。
崔锦之一咬牙,先让陈元思斩去箭头与箭尾,再颤着指尖为自己系上鸦色披风,牢牢地遮住了身上的血迹。
入殿前,她转过头回望着在人群中挥舞大斧的少年将军,盔甲掩映之下,微微露出半张清隽的脸庞,神色淡漠,却透着一股狠戾,浑身上下皆被血色覆盖。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崔锦之沉默着收回视线,感受着风云暗涌的气氛,踏入了大殿之中。
令和帝倚靠在床榻之上,虚弱地任由医官为他把着脉,看见崔锦之,连声道:“快、给丞相看一看……咳、咳咳……身上的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