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整整三张万两面额的银票,钱庄的票戳清清楚楚,一眼望去,明明白白。
偏偏她还将银票拿至眼前,瞪大了眼睛仔细查验着,竟在鉴钞?
莫非他堂堂首辅,还会用假银票么?!
区区三万两而已,她至于么?
这般财迷心窍的模样,让惯来情绪没有什么波澜的李渚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他竟鬼使神差的,将那块阮家商号的木令掏了出来。
“我曾记得阮东家说过,凡在阮家商行花销,出示此木牌,可立减八折?
所以这三万两,应也可以八折,对吧?”
阮珑玲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然后迅速消弭不见,眸光中闪烁出慧黠的光芒。
她抬手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将桌面上那块木牌,复又推了回去。
“想来公子从未好好瞧过这块木令,这木令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赊欠除外。”
阮珑玲笑得绚烂如花,眸底隐隐含着得意,“公子的房费赊欠了好几日,所以这木令,自然是不适用了。”
李渚霖难得在钱财上这么计较,未曾想却碰了个软钉子?他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六千两银子,而是觉得被人拂了脸面,下意识便想回击些什么。
“阮东家,在下三番两次襄助,竟换不来些许通融?”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李渚霖自己便先愣住了。
所以他这是为了区区八折六千两的银子,在胁恩图报?
委实太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或是与商女多打了几次照面,难免沾染上了些功利之心?
可此话也着实让阮珑玲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呢,眼前这位张公子,说起话来虽偶尔有些不中听,可人家确确实实帮了她不少忙。
上次在桃坞若是没有他现身阻拦,或许刘成济高扬着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并且他还教她如何报复,能使刘成济官运更坎坷……说起来,是该好好谢上一番的。
可用整整六千两道谢……委实也有些太多了…
“天下楼规矩虽不可破,可既然张公子开了这个口,那便九折吧!如何?”
说罢,阮珑玲便利落地从桌下的抽屉中,取出了三千两的银票递了上去。
这就算道过谢了?
所以堂堂首辅,屈尊降贵,舍下脸面,仅还了区区了三千两的价?
李渚霖的脸霎时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