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寿宴依旧杯光盏影,热闹非凡,唯有少数几人留意到了孝安帝的行踪,待他换了一身常服回到龙椅后,一旁随侍的太监端起了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满杯酒。
轻咳了几声,孝安帝笑眯眯地说道:“朕今日看到众皇儿和诸位爱卿,心中甚是欢喜,这满堂的华彩正彰显了我大显的泱泱气度和繁华盛景”。
“一晃眼,朕都五十六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他环顾了四周,有些怅然地说道:“朕十六岁登基,如今已是四十个春秋了,当初的很多故人都不在了,真是往事不可追啊,朕老啦”。
燕朝歌闻言,顿时大摇其头,朗声说道:“陛下哪里老,正是春秋鼎盛呢,微臣还想着再等两个月,秋高气爽之时,跟着陛下去围场狩猎,将那里的猎物都打个精光,若是运气好,还能遇上一头黑熊,打下熊皮给陛下做件冬袄”。
孝安帝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小猴儿,就是嘴甜,难怪贤王叔疼你”,转过头,问道:“桓英,朕依稀记得,朝中好像哪位勋爵跟朕是同月同日生来着?”。
桓英自幼服侍孝安帝,如今已是首领大太监,听到召唤,连忙上前几步,躬身答道:“回陛下,是原来的定武侯萧源”。
“哦”,孝安帝点点头,说道:“是了,当年朕还是皇子的时候,还曾跟他一起过了生辰,不过那时他的身子骨便不大好,后来还特地上了折子,把爵位给了他的三弟萧镛”。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众臣,眼中露出微微精光,问道:“今日定武侯府,来的是谁?”,坐在右下首第三席的萧简闻声站起,答道:“回陛下,是微臣,爷爷他近日偶感风寒,已经向内庭司报备过了”。
孝安帝看着萧简,面露微笑,言道:“原来是萧奉常,如今老侯爷身子如何?这次进宫,去瞧过母后了吗?”。
圣文皇太后出自定武侯府,乃老定武侯萧源最小的妹子,萧家门第清贵,上一代定武侯夫妻伉俪情深,老侯爷只娶过一位正妻,从未纳妾,是以子女悉数为嫡出,萧老夫人一生孕育了六男五女,活到成年的却只得三人,萧源是嫡长子,萧简的祖父萧镛排行第三,而圣文皇太后萧薇则排行最末,当年萧镛娶妻生子的时候,萧薇方才出生,故而兄妹几人年龄相差极大。
孝安帝口中所说的母后,自然是指圣文皇太后,也就是萧简的嫡亲姑祖母。
萧简答道:“多谢陛下挂心,已有些起色,但太医说还需要静养一阵子。微臣想着待筵席结束后,再前往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已经差人给云秋姑姑传了话”。
悄悄地探了探身,沈月明拍了拍身边的叶允,问道:“阿简什么时候成了奉常?”。
叶允微微皱眉,有点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低声答道:“前几天,陛下恩旨,召萧大哥入太常寺,担任四品奉常,这件事情你居然会不知道?”。
沈月明摸了摸鼻子,讪笑几声,这不明摆的嘛,她被爷爷锁在屋里,天天抄写《静心咒》,手都写快断了,哪里还有时间打听别的。
“对了,萧源近来如何?他已致仕多年,身子可还康健?”,孝安帝问道。
萧简双手一福,答道:“托陛下的鸿福,伯祖父虽然这些年缠绵病榻,但身子总算还大体平稳,只是双腿有疾,不良于行”。
“萧源与朕同岁,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只是他一生未曾娶妻,膝下难免孤单了些,朕也有好些年头未曾见过他,心中着实有几分挂念。萧奉常,你就代朕去一趟淮陵,瞧瞧他吧”,叹了口气,孝安帝继续说道:“朕再赐下恩赏,让任凤池与你一同前往宣抚”。
话音刚落,早已在一旁跃跃欲试的燕朝歌便跳了出来,嚷道:“陛下可不能偏心,这等好事就让萧简那小子一个人占了,微臣也要去”,复又拉了拉燕同律的衣袖,被后者一脸嫌弃地撇开,他也丝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信王殿下也一同去,皇子亲自探望,更能彰显陛下体恤臣下之心”。
满室静溢,唯有龙涎香的气息盈盈环绕着,一袭白衣的萧简和身着玄色衣衫的燕同律面对面地坐着,桌前的茶水碧绿如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父皇怎会突然想起了萧老侯爷?”燕同律有些疑惑地问道,打破了一室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