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莞这才抬起头看看她的模样。但见花株云髻之下,一张神色惊讶的鹅蛋脸,藏不住的妩媚和威严。丹凤清目,透着锐利寒光,浓眉略扬,绽着熠熠风姿。
一张阔口,未言而心意已明,两手隐袖,未书而文字涌动。对襟的绛罗背子,罩着蜀锦织就的青紫长裙,外系一身玄黑色的貂绒披风,那腰间佩玉,从昆仑运来,那脚下绣履,从成都奉进。
两臂朝后一置,一个蹙眉问讯,使巾帼望见,甘心俯首,让须眉对立,亦觉霸气。
看得芙莞上下都打量一番,张口又问道:“你,你是三哥的那位……”
可刘娥不等她问完就带着似收却放的训斥口气道:“宫里大开御宴,你不好好陪着父皇,跑到这里做什么!你看看你穿的,祖宗!我这不是做梦吧!赶紧把衣服给我换了,我这就带你回宫!风采!快把我那件没穿过的白玉双佩朱紫锦袍拿来。”
芙莞心内澎湃着各种焦虑,光看刘娥的眼睛都让她感到畏惧,心道:“天呐!这就是三哥天天口中念叨的那个刘娥,这可比宫里的太子妃威严贵气多了!三哥说自己都怕她,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坏了,这下怎么得了。”
她虽然第一次见到刘娥,可刘娥却已经见过她无数次。
无数次装扮成宫女进宫看看皇家威严和气派,无数次假扮侍女进宫陪陪太子幽会,这玲珑剔透的芙莞公主她记得分外清晰,可芙莞抓过乌木桌上的一杯凉茶就猛喝起来。
“哎哎哎!小祖宗,茶凉不可饮,风采!快拿热水来。”
刘娥夺过她的杯子,让风采换了凤髓新茶才让她喝下去。
可她又天性的傲骨凛然,端着钧窑瓷杯仰头就反驳道:“可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妓院!”
“这里是我半个家,我当然可以来。”
芙莞这才想起来,这刘娥十几年前就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太子,因为皇帝不允,刘娥便在小跟班张平家里住下了,想不到一住就是十多年,而这个罥烟楼依然还是她的下榻之所。
“说!怎么回事?再不说,我就告诉太子去。”
刘娥要吓唬她,可真把她唬得满脸涨红,“哎哎哎,好……好嫂子!别说别说!我是偷跑,偷跑出来的。”
“什么!偷跑出来!这……简直无法无天,快穿了这衣服,跟我回去!”
说着刘娥就拽起她的手,要她换上那身锦袍,“太放肆了你!简直没有规矩!快跟我走!”
芙莞惊得一身汗,“你,你你你,再拉我,我就恨你一辈子!你要把我送回去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会让父皇和三哥把你赶回成都老家去!让你永远都不再回来,哼!你放开我!你个坏蛋!”
刘娥一愣,心道:“她自己犯了大错,怎么会这么恨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停了步子芙莞一甩手,“你打死我,我都不回去!哼!我不用你管!”
挣开刘娥的手,芙莞就朝栏杆跑去,指着刘娥恨道:“你再拉我回去,我就跳下去,死了算了!”
刘娥忙拦着,“哎哎哎,我的祖宗,你别,你别。”
刘娥终于露出了担忧和惊吓的表情,“我不拉你!你快过来,过来,我,我不带你回去了,我们不是好姐妹嘛!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你那么聪明美丽,怎么能干出这等傻事,来来来,乖,嫂子可舍不得把你送回去呢,快,过来,咱们好好说说知心话。”
刚说毕,楼下就闹嚷嚷起来,“滚开!滚开!接上头命令!搜人!掌柜子!老板!大茶壶!”
刘娥一听,出手就拽着芙莞回了房间。“你跑出来多久了?”
“有好几个时辰了。”
刘娥判断出了官兵的来意,一叉腰,摸了摸额头,踱着步子一抬怒眉,道:“我若将你送回皇宫,你是不是真的会恨我?”
芙莞眼睛一睁,“不会!可我会动用所有的力量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