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李钦载问道。
“什么然后?”
“陛下敬祖父大人三盏酒,然后呢?”
李思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有然后,与天子饮宴之后,你祖父便告退出宫了。”
李钦载呆了半晌,事情说了个没头没脑,君臣就喝了一顿酒,聊了些闲话,就没了?
这跟千年后烧烤摊喝冰啤酒撸烤串顺便吹吹当年的牛逼有什么区别?
李钦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飞马玉雕之事……天子可有提起?”
李思文心头的火气腾地冒了出来。
“孽畜,你还有胆提此事!”李思文怒喝,然后左右环视,显然在寻找趁手的兵器。
李钦载脸色一变,往后连退几步,说道:“父亲大人息怒,你若打我我便跑,正事可就聊不了了。”
李思文动作一凝,想到把这孽畜叫来的目的,顿时忍了三分火气。
重重怒哼一声,李思文重新坐了下来,冷冷道:“飞马玉雕一事,天子只字未提,与你祖父饮宴只忆当年太宗先帝风采,只说你祖父之功绩,饮宴便终了。”
李钦载眉头皱了起来:“一字未提?”
李思文嗯了一声:“一字未提,这绝非好事,恐怕天子也扛不住朝臣议论了……”
眼神复杂地看着李钦载,李思文道:“你当须有些准备,这一次你逃不过去了,流徙千里恐成定局,天子赐宴大约便是向你祖父透露此意,不日大理寺或许便要将你拿问。”
李思文的眼中充满了失望,对李钦载竟是不打也不骂,而是萧然长叹。
“自幼你祖父与老夫对你宠溺过甚,由你任性胡闹,而你,结交的狐朋狗友越来越多,在外越来越跋扈,终于闯下弥天大祸,闹到不可收拾,今日之祸,是你的报应,也是我李家的报应……”
“钦载,莫怪老夫心狠,对你,老夫已无能为力,但李家人丁众多,不能因为你而被牵累……”
李思文扭过头去,不敢直视李钦载的目光,黯然叹息道:“你……准备一下,过不了几日或许便有旨意,离家之后自己保重,三五年,三五年后……”
李思文说不下去了,李钦载的表情却一直很平静。
面前这位中年人是他的父亲,这位父亲当面说出了放弃自己的话。
但李钦载内心却毫无波动。
血缘无法否认,原本被亲人放弃应该很心痛很愤怒,可李钦载却并无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在他心里,眼前这位父亲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放弃自己,本就天经地义,能有什么情绪?
祸是自己闯的,责任当然由自己担。
不然呢?抱着李思文的大腿哀哀求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