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何应付谢安时不时的挑事,她现在已经逐渐摸索出一点门道,简而言之,要么从一开始就别搭理他,要么想办法噎住他让他语塞,从刚才的实践效果来看,目的算是达到。
成妇礼毕之后是谢家家宴。
这种场合一般会将男女分开设席,不过王琅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分到女眷席,尤其在她出仕以后,一个人在任地自立门户,不是自己孤零零用餐,就是和同僚下属聚餐。回到建康守丧期间,兄妹久别重逢,惜时如金,作为家主的王允之本人不在意礼教,王琅更没有这个意识,直到家宴即将开始,才后知后觉想起还有男女分席这回事。
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谢家众人,就见谢真石恰好向她的方向回首,似乎准备过来寻她,忽觉袖子被人拉了拉。
王琅转头,对上谢安平和温静的目光:“琳琅与我同席可好?”
他声音和往常一样,低而悦耳,但留心这个方向的人自然能听见。谢真石微微讶异,随后对两人笑了一下,止步回身,走到谢裒夫人身边同她说话。
王琅想了想,放低声音提醒:“舅姑或觉不快。”
谢安一派从容:“娶妇得夫人,庆幸尚且不及。何况夫人在王家据正厅,下降我家总不能反而到偏厅。”
王琅听得微怔,意识到他在兑现第一次到乌衣巷王家登门许下的承诺。
沉默片刻,她道:“这些都是小事,我没那么在意。”
她现在的情况有点像公主下降臣家,外人看起来是荣耀,实际相处中很容易引发家庭矛盾。她许婚前已经想好,横竖到了会稽就是她的天下,在建康谢家留不了两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忍退让一些也无妨。
谢安低头捋了捋衣袖,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夫人对自己所择的新婿似乎看得太低了些。若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好,我怎么敢登门求娶。”
这番话勾起了王琅的好奇。
她忍不住问道:“安石如何说服舅姑?”
谢安道:“无他,唯推己及人而已。”
王琅偏头问:“何解?”
谢安眨眨眼:“他今日如何对人,人便能同样对他。因此我只说了一句,明日回门,阿父阿母便随我做主了。”
王琅先是一愣,随后恍然领悟。王家本来就门高,而且是当轴士族,十足的权势压人,王允之对她有求必应,兄妹情深的事也不是秘密。谢安故意只说一句,留下言外之意让谢裒夫妇自己发挥想象,效果反而比夸大其词铺陈渲染更好,而且还不用在她那里担上诬陷妻家的罪名,毕竟他本人什么都没说,全是谢裒夫妇自己想象。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脸上表情变幻一阵,只能无奈摇头,片刻后情绪止息,终是叹道:“郎君行事面面俱到,不可谓不周全,就是性子促狭了些。”
谢安对她的最后半句评价不置可否,只是道:“我自有我的目的。”
王琅一时不备,顺口问道:“郎君所图为何?”
谢安道:“贵人之事繁。我不为此,君何以得暇思我悦我?”
高贵的人事务繁忙。这些琐事我自会处理,你的宝贵时间要留下来想我爱我。
话题转得太快,语气也过于一本正经,以至于王琅慢半拍才听明白他的意思,随后当场红了脸。
这小子每天至少要撩拨她一次才肯罢休,好像在完成什么日常任务一样,难道是想她给他发成就奖杯吗?
作者有话说:
修正主人公说话时犯家讳的误笔。按晋人习惯,会、舒两个字她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