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这?个孩子的母亲要死了,他马上就是她的孩子了,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冒险生子了。
萧景无措地蹲在?榻前,像过往她照顾自己一般,用手碰了碰她洁白的额头?,“妙英,你怎么了?”
他低声呼唤着吴妙英,跟她说着话,可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涣散,脸色因为失血,苍白如雪。
她听不清,她的生命似乎都转移到了这个小小的婴儿身上,她感觉很痛,好痛好痛,有?什么东西在?汩汩流出,一点一点抽干她的生命力。
她好累啊,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她低喃了一句,“殿下,让我睡会儿吧。”
萧景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给她擦着头上的汗。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不好,是血崩了!”
萧景脑中嗡嗡作响,他看到血还在?流,像一朵朵绽放的桃花,红光灼灼,漫山遍野。
婢女把清洗干净孩子又抱了出来,准备抱去给吴妙英看时,却被胡法境拦下,她理所当然?地接过孩子抱着哄着,冷漠地看着忙碌为吴妙英施针救治的太医们。
吴妙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的像屋外的雪。
昨日又下雪了,她站在?廊下看雪,想起了濮阳的冬天,一去故乡十余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看过了。
萧景看着那一滩血迹,记忆仿佛穿越了重重时间的阻碍,回到了出生伊始那一刻,在?无边浩瀚的血浪中,他踩着同样的血舟来到这个世上。
他看着血泊中的女子,仿若看着母亲曾经的死亡。
他是一个罪人?,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害死了他的爱人?,他以为这?个孩子的平安降生会将他从母亲之死的噩梦中拯救,而此刻,一个生命的渐渐消逝,却是把他推向更绝望的深渊。
他是不是永远都不配得到救赎?
血还在汩汩流着,他无比恐惧。
“殿下。”
许是生命最终时刻的回光返照,吴妙英忽然?叫了他。
萧景擦擦眼泪,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蹲在她的床头?,听着她的话,“妙英。”
吴妙英对他淡淡一笑,虚弱的连扯动面部的肌肉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你知道孩子像谁吗?”
萧景嘴唇微颤着,哽咽告诉她,“像你,特别像你。”即便他根本没有看到那孩子。
血还在?流着,怎么都无法止住,太医们忙的焦头烂额。
吴妙英苦笑了一下,笑容漾开的很慢,她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不,他不能像我,我这一辈子太苦了。”
萧景鼻子一酸,一股彻骨的悲痛浸透心底,滔天的愧疚与懊悔呼啸翻涌着,将他淹没。
他答应她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到,她还没有?享受过自己为她创造的太平乐土,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