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胎里弱,养到及笄本以为能立住了,可忽然就犯了心疾,救都来不及救。
董氏也觉小姑花一样的年纪就去了实在可惜,但没想到被孝道一压,得毕恭毕敬奉上自己的女儿来填补窦氏的缺失。
撇下何青圆时她才三岁,董氏是趁着她午歇的时候离开的,不难想何青圆小小一个人发现爹娘兄姊都不见了之后,会伤心成什么样。
董氏想一想,就觉得肝肠寸断,但现在问何青圆,她只是道:“我不记得了。”
三岁孩子自然记不得,不过何青圆长这么大都不喜欢午歇,偶尔困乏眯上一会子,也很容易做噩梦。
“我瞧着阿娘消瘦了好些,想来是路上颠簸,吃得也不如意?”何风盈亲昵地挽着董氏,依在她肩头说。
“来去都是水路,我同你妹妹都不晕船,不像你似得,一上船就软烂如面。”董氏笑道。
何风盈嗔了一句,又问:“那是在京城住久了,回九溪吃不惯了?”
“那也没有,你祖母多讲究吃喝,我回去那些天一日三餐都跟着她吃,吃食倒是好的,就是,没什么胃口。”
董氏这话已经不算含蓄,几乎就要点名是被婆母败坏了胃口。
何风盈关切地瞧着董氏,又看何青圆,叹道:“祖母规矩严,可苦了妹妹。”
何青圆看着她环抱着董氏的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祖母窦氏是何青圆生活里仅有的一位长辈亲人,唯一的养育者,她的规矩是否严苛,何青圆无从比较,不得而知。
但她现在瞧见何风盈举止随性无拘,谈笑风生,董氏皆纵她容她,想来这话不错。
而祖母是个性子很难捉摸的人,她待何青圆很好,日常起居巨细无遗,但一切都要按着她的意思来。
何青圆一旦有个什么不顺她意的,她便高坐着,冷了脸,不言不语地盯着不远处的虚空瞧着,也不知在看个什么。
年幼时,这一幕经常闯入何青圆的梦境里。
“青圆理应侍奉祖母,如何能言苦呢?”
何青圆心里并不这样想,只是面对陌生的娘亲长姐,下意识还是说了违心的场面话。
董氏和何风盈对视了一眼,一个苦笑,一个掩口窃笑。
何风盈放下手的时候还在笑,白齿在红唇中晃闪,何青圆不明白这话有何可笑,就听她道:“妹妹宽宽心,松泛松泛,这是到了自己家了,不是在祖母前头,用不着绷得这么紧。咱们有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宽厚慈爱,不会像祖母那样对你耳提面命,要给你立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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