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仿佛窥见真相的兴奋过去,他的心反倒一点点往下沉。
能用郑姬的脑袋,和黄氏一家十二口的性命,来换他闭嘴的人,会是什么善茬?
他们既然连功曹参军这样的朝廷命官都敢杀,还会不敢杀他吗?
之所以没动他,只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官仓盗粮的证据,而且他跟陆惟接触了,暂时不想惊动陆惟背后的京城和朝廷吧?
郑姬的脑袋,是警告。
黄氏一门,则是把他拖入泥潭的手段。
对方不是要他马上死,而是要他深陷泥潭,不得翻身。
从小窗吹进来的寒风,竟难得让杨园清醒了片刻。
但他随之又陷入更大的迷惑。
他虽然想告发官仓一事,但他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甚至不知道谁涉及了官仓的事情,谁才是幕后主使,杨园原本是想跟疯狗一样乱咬一通,把秦州官场上他这几位同僚全咬一遍的,现在看来,是幕后之人提前害怕了,迫不及待出来陷害他?
他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让他们害怕成这样?
杨园向来眼高于顶自以为是,若是平时,肯定觉得自己这个推测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却感觉自己似乎哪一环的推测出错了。
迷雾仿佛被他伸手出去拨开一些,得以看见一点真相,但更浓的雾气随即聚拢过来,再度将他蒙蔽。
此时的公主,正坐在魏氏面前。
双方之间隔着一道栏杆,那是牢狱的禁锢。
魏氏也是名门出身,她年轻时也曾像魏解颐那样无忧无虑度过,那时岂能料到人生无常,她竟会以杀人凶手的嫌疑被关在这里。
这里是女监,跟关杨园的男监分开来,双方虽然挨在一起却各自独立,也有单独的牢房出口与后门。
跟男监比起来,女监的人要少很多,这里的气味也洁净许多。
自然,霉味是免不了的。
但魏氏好像一无所察,她不像杨园那样满口喊冤,絮絮叨叨个没完。
看见公主到来,魏氏也很平静,似乎早就活腻味了,对自己最坏的结局已经有所预想,但她有点好奇,因为魏氏没有见过公主,她以为怎么也会是方良派人,或者陆惟过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一名浅紫罗裙的年轻女子。
魏氏甚至无法从她的装扮判断年龄,是否已婚,家境是否富裕,因为公主将长发挽起,平平常常梳了个单螺髻,上面插了一支玉簪,腰间却还别了一把长剑。
虽说时下带长剑是流行,可大多是文士彰显身份,充作装饰,像女子佩戴长剑作为装饰,也很少见。
但魏氏见她步履,又不太像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士,以至于魏氏一时之间满头雾水,面露疑惑。
“你是谁家女郎,带着剑来杀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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