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没遮拦说一大串,感觉自己好像确实话有点多了,不由干笑数声,试图圆回来。
“本朝女子再嫁不罕见,隆康公主如今年纪虽然不大,毕竟是寡妇之身,前夫又是柔然可汗……我这也只是恻隐之心,绝无妄议天子之意啊!”
他确实觉得公主可怜。
金枝玉叶花样年华,一去柔然十年,吹了十年的风沙,只怕纤纤少女的眼角都有了纹路。
没了父兄庇护,虽说如今这位陛下是她的堂弟,可毕竟多个堂字,隔了一层,可以想象公主回到京城,眼见物是人非,无依无靠,余生晚景凄凉,一眼能看到头。
都说人走茶凉,堂堂公主沦落至此,怎能不令刘复唏嘘?
想及此,刘复越发同情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
陆惟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都说这位汝阳侯流连花丛,家中姬妾,外面红颜,两个手掌都数不过来,惜花怜花是出了名的。
看来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口没遮拦。
陆惟伸出三根手指。
刘复:“什么意思?”
陆惟:“其一,陛下对公主有单独的旨意,其中涉及公主封号,并非你想的那样。”
刘复愣了一下。
离京之前,两人一块陛见,皇帝却单独留下陆惟。
论品级爵位,自己是此行正使,可敕封的旨意是交给陆惟的。
此事刘复早就知晓,他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倒没觉得屈辱,反倒因为有人愿意挑大梁,自己不用担责任,求之不得。
“看来这里头果然大有内情,陆老弟,其二呢?”
他顺着杆子爬,也没打听旨意到底说了什么,口中的“陆少卿”马上变成“陆老弟”了。
“其二,这次朝廷出兵一举歼灭柔然主力,收复疆土,此事由先帝筹谋,到今上大功告成,但光凭朝廷一方,也很难对柔然那边的情况有所了解。”
眼看这汝阳侯的悟性着实有点低,陆惟也没法子,既然起了头,总得多解释两句。
柔然虽是游牧民族,但矗立西北边塞数十年,战力强悍,屡屡犯关,从前朝到如今的大璋,让中原王朝头疼不已,是名副其实的心腹大患。
这次出兵,不仅彻底收复包括张掖郡在内的西域几郡,还逼得整个柔然四分五裂。
虽然柔然没有被完全消灭,还有一部分余孽从王庭逃离,一路东迁,但对于跟柔然对峙数十年的中原人来说,依旧是巨大胜利。
“你的意思,公主为灭柔然立了功?”刘复终于反应过来。
难怪出兵这么顺利,边患说平推就平推了。
听说柔然那边因为大利可汗的死闹内讧,公主膝下无子,按照蛮族规矩,只能嫁给新任可汗为妻,当时消息传来,刘复还跟老爹感叹了一番自古红颜多薄命,没想到后来柔然内部自己生乱,听说大利可汗的叔叔和侄儿各掌一拨人马,加上大利可汗生前的近臣,三拨人互不服气,斗得鸡飞狗跳,最终出现分裂之势,被朝廷趁虚而入。
现在想想,这其中,隐约有个人,从头到尾,穿针引线,将一切偶然契机串连起来,最终变成朝廷大胜的必然。
也许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公主殿下在其中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
但朝廷这次出迎的规格太低,也没有大肆宣扬公主功劳,刘复还以为公主不受重视。
刘复看着陆惟,总觉得对方知道的秘密似乎比自己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