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眉心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精悍的上身,缓了一会儿,头晕脑胀的感觉才好一些。
他掀开被子,赤着上身下了床,哗的一声拉开落地窗的厚重的窗帘,窗外晨光初绽,因为岛在湖心,清晨处处都是薄雾,远处火红的枫林氤氲成一片艳色,远远看去像火焰。
微凉的空气激的皮肤微微战栗,他想回忆梦境,却想不起那些人说了什么,只隐隐能回想起几人身上黑色的作战服。
他曾经参军?
但档案上并没有记录,是秘密参军?
可根据这几个月他私下的调查,他的的确确在远星留学过六年,无数影像资料和人证物证都能证明这一点。
其实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把展灼绑起来打一顿,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可展灼那样的人,他如果肯说,根本不用绑,如果他不想说,就算把他一片片剐了,那嘴都得是硬的。
细数回到琉森星这些日子,展灼对他实在不薄,他也下不去手。
等等,他为什么会觉得活剐掉一个人是一件家常便饭般的事情,他以前混的是正规军吗?
然而不等他再仔细琢磨,昨晚定的闹钟已经响了,清脆的机械钟声在卧室里回荡,两个小时后,婚礼就要开始了。
……
孔淮殊睡眠质量一向很高,从不做梦,一觉睡到婚礼开场前五十分钟,然后被孔淮安派来的保镖砸开门拖起来,洗漱后半闭着眼送到了造型团队那边。
可化妆师面对打着哈欠的孔少爷只觉得无从下手,皮肤冷白,没有瑕疵,眉形完美,不用修饰,他甚至因为睫毛浓密而自带天然眼线!
最后还是简单修了下眉毛,淡色的唇上了一点点颜色,发型师吹头发时,他在低头看终端上的消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清的男声。
“我记得你说过,结婚会请我做伴郎。”
孔淮殊一怔。
这声音太久没听到,已经有些耳生了,然而那清冷的腔调却格外耳熟,他回头,房间门口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
他相貌不太出众,戴着眼镜甚至看着有点呆,这样低调普通的人,很难想象他和处处张扬的孔淮殊会是朋友,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初中时他和孔淮殊在一场竞赛中互为对手,互相欣赏,下了赛场成了朋友,这人家境不好,孔淮殊有一段时间还“资助”过他,两个人也没有因为家境差距产生隔阂,一直到高中……
孔淮殊突然就不学习了。
有时候分道扬镳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决裂,孔淮殊吃喝玩乐的生活这个男生融入不进去,两个人一起泡图书馆学习的日子一去不回了,之后男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帝国中心科技大学,毕业后进入帝国科学院,主攻脑神经与精神力方面的研究,年纪轻轻已经是帝国顶尖的科学家之一了。
而孔淮殊,前年才勉强从他那个私立的贵族商学院毕业。
他早早就把资助的钱还给了孔淮殊,孔淮殊收到钱的那天,还以为这辈子俩个人都不会有交集了,然而现在他竟然来参加他的婚礼,还要当伴郎……
孔淮殊一时没回过神,那男生立刻有些不安的低头揉了下衣角,低声问:“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没有。”孔淮殊叫他的名字,“苏澄,你能来我很高兴。”
苏澄是个beta,当年因为家世和性别没少被一群a欺负,孔淮殊把他当朋友,总替他出头,这些年,随着头衔和地位的节节攀升,他已经不会露出揉衣角这种怯懦的姿态了,但在孔淮殊面前还是没控制住,仿佛还是那个沉默软弱的少年。
换伴郎没什么问题,毕竟今天那位表兄弟也是被拉过来凑数的,孔淮殊让人带苏澄去换衣服,没太把这事放心上,时间过去太久了,什么样的情谊经年不联系都会淡去,当年有人说过苏澄忘恩负义,孔淮殊倒是没这么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理解,现在苏澄来交好他也不会拒绝,毕竟他们家在帝国科学院里还没有熟人,有个朋友打探消息会方便很多。
这么个换伴郎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婚礼的进度,宾客已经纷纷入场,举行仪式的地点安排在一处巨大的花房,一大半透明的玻璃天幕如同倒扣的天穹,里面粉白主色的巨大变异绣球花从花蕊处洒落着银色的点点花粉,脚下是泛着浅金色的流沙草,另有其他各种珍奇植物,宛如一个大型花卉展览。
受邀而来的媒体拎着伴手礼缩在角落,身后跟着展家派来的人,人家说能拍,他们才敢拍,刚才宾客入场前,他们已经提前进来把场内布置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