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阁众人看向姜望。
姜望愣了一下。
左丘吾在冰棺之中的确给了他承诺,对他有所交代,但也并没有说清楚钟玄胤的消息啊。
但立即他就反应过来,从手中翻出一卷青简——这是当初钟玄胤送给他的小玩意,说是《汗青简》的仿品。
他一直带在身上,最初是记录他斩杀异族十八真的过程,以确认他在天京城的豪言。用史家的手段做凭证,避免落人口实。
后来么……
他便用此简,在去年的太虚会议上做了记录。
此刻青简一展,字迹显现,其曰——
“钟玄胤事不至,记缺席一次。”
这是道历三九三零年太虚会议的记录,为太虚道主所注视。
无论《勤苦书院》的历史怎样演变,无论最终发生了什么,钟玄胤的故事不会消失,这个人物不会被抹去。
钟玄胤事不至,非死也。
钟玄胤一直存在,太虚阁一直记得!
左丘吾当然也不曾遗忘。
爆竹般响的时焰炉火里,有哗哗哗的翻书声。
在《勤苦书院》这部故事的诸多篇章中,有一页早就被他撕下来了。却非舍弃,而是独存。
此刻时焰焚身,蜡炬成灰,有太虚阁的会议记录为引,这一篇便浮现。
那些文字似流光掠影,飞鸿踏雪而过。可是以钟玄胤为主角的勤苦篇章,就这样被所有人都看到——
一月,存疑。
三月,小苦染魔,囚之。魔意十年方解。
六月,他们该来了。
九月,曾先生失踪,遍寻不得。吾立字记其事,执笔记其貌。记得。
二年冬月,人心惶惶。翻出一张古琴谱,试着修复。
除夕,不知谁在前院放爆竹,声似旧年。我提笔写了新桃符,前日耗力太过,伤势未愈,手有些抖,字不甚好……算了,总比姜望强。挂上。
四年,天空有血月,像凶兆。我上去抹了几次,抹不掉,算了,挺好看的。
三十一年,雪。冻雪杀人,寒刀不歇,魔在天意中。死十七人,皆铭墓志。冻伤六十四人,救醒后大都恹恹。他们说没有希望。怎么没有希望呢?前院的荷花缸冻没了荷花,我在缸里存了一些雪,酿酒。
两百一十九年,隐约感觉不是这个年月。
三百七十七年,久寿未必长幸啊,徐先生终于死了,赵先生在寿宴上疯了。没有人流眼泪,他们都不会哭了。我没有说什么,记下这些故事。
六百七十年,天空再没有亮过。
七百一十一年,六月,他们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