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常,祸藏于隐微,常生于疏忽,不可不谨慎行事……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唯恐这来路不明的升迁并非好事。”老爷子解释道,“你看,这份差遣样样都好,无一处不利……”
“什么叫来路不明?父亲是觉得儿子不值得样样都好的差遣吗?”乔仲常酒气上头,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宣泄道,“儿子这几年朝夕恪勤,尽心尽力,不知拦下了多少桩私盐,但凡顶头上官有三分良心,认这些事,也该给我提一提了……”
又言:“眼下儿子当官了,早不是从前读书的时候了,父亲还是不满意吗?”言语间带些落寞。
乔仲常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父子间无言。
老太太赶紧打圆场道:“乔老倔,你总是这样的性子,还没撑船就担忧河道弯,眼下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时候,你对老二说这些做甚么?……照我说,你还是不改,怨不得老大不愿搭理你。”
好好一场家宴,小闹了一场。
老太太把老爷子赶回他的道房,白其真则扶乔仲常回屋醒酒,一大家子,不管是父子还是夫妻,都是会有吵架拌嘴的时候。
在乔时为看来,祖父虽恃才傲物了些,说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的话是没错的。
莫大之祸,起于不慎。
……
烛光下,卧榻上。
白其真为丈夫揉摁额侧,宽慰道:“公爹那番话是为官人着想,且细想来,是极有道理的,官人何苦动这样大的怒气,叫父子心里都不舒坦……日后山儿他们当官,你能忍住不多叮嘱两句?”
乔仲常闭着眼,头枕在妻子腿上,已平复心绪。
“当官如趟江过河,前头没门第领路,谁不是边走边探深浅?父亲的话我自然明白,只是……”乔仲常沉默片刻,道,“人过三十,还有什么学不会的?父亲教的谨慎行事,儿子已学会,儿子想要的,他却迟迟不给。”
“官人想要什么?”
乔仲常不答。
……
……
万事皆可休,读书不能停,若停了一日,需日才能恢复状态,实在不值当。
家中多事之秋,大人们极少与兄弟仨提及,免得担扰了他们。
乔时为每日依旧上学,在学堂里习字背诵,回到家跟着祖父拆文解义写文章。
祖父见他做对子尚可,便开始教他诗词韵律,教他如何在诗词中用典。
大梁的诗歌风格尚未固化,有人推崇白居易的白体,也有人推崇以贾岛、姚合为代表的晚唐体,还有人学习李商隐一句十个典的笔法,推崇西昆体。
士子们多根据自己所长,择其一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