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不敢。"
跪在青石砖上的张维贤没有理会天子的好意,反而是再度叩首,令得脚下的青石砖都是隐隐作响。
"京营前日哗变,臣身为京营总督难辞其咎,特来请罪。"
迎着上首天子有些愕然的眼神,面色沉重的英国公张维贤涩然说道,声音中满是懊悔。
虽然知晓抚宁侯和恭顺侯二人私底下在搞些小动作,但张维贤也没有料到这二人竟然胆大包天至此,纵容京营士卒哗变不说,居然还蛊惑这些乱军士卒趁着夜色,兵临奉天门讨饷,惊扰了圣驾。
没想到此处,张维贤都是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倘若天子有半点闪失,他张维贤便是大明的罪人。
自成祖朱棣以来,他们英国公一脉便是"不结党,不营私",这才被历任天子所倚重,成为大明勋贵之首。
约莫在成化年间,大明天子便有了以京中勋贵提督京营的习惯,继而避免士卒糜烂,待到嘉靖时期,更是将勋贵在京营中的地位骤然提升,借以与朝野中的文官"分庭抗礼"。
他张维贤承蒙万历皇帝信任,才刚刚袭爵不久便是提督京营,更是先后拥立了"泰昌","天启"两位大明天子。
但张维贤却是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是险些将朱由检置于险境。
闻言,案牍后的天子面色如常,只是不置可否的问道:"依着国公看,抚宁侯和恭顺侯二人该如何处理?"
朱由检心中知晓,面前的英国公之所以昨日没有即刻进宫请罪,十有八九便是召集京中勋贵商议对策,眼下这是协调好了各方的利益,故而进宫。
"恭顺侯和抚宁侯二人身为大明勋贵,却是纵容士卒哗变,图谋不轨,罪无可赦,自当法办!"
闻听朱由检发问,下首的张维贤便是猛然抬头,毫不犹豫的说道,随后也不待天子有所反应,便是紧接着补充道:"老臣私下认为,京营积弊多年,已是不破不立,还请天子将京营中的萌官一并处理。"
"唔。。"沉默不语的御马监提督曹化淳不由得面露一抹讶色,这些勋贵倒是好大的手笔。
之前天子整饬京营,也仅仅是为了让京中勋贵将"占役"尽数让出,对于军中的"萌官"却是只字未提。
许是觉得如此"代价"并不足以平息天子的怒火,跪在青石砖上的张维贤自脸上涌现了一抹果决,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眼下我大明时局艰难,内忧外患不断。"
"我大明勋贵世受皇恩,自当为国出力。"
"请允准我等勋贵如皇庄一般,一并课税。"
大明优待读书人,凡是取得了功名的读书人,便是拥有一定的特权,诸如"土地免税"等政策。
读书人尚且如此,遑论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自成祖之后,挂靠在各家勋贵手中的土地便是再也没有交过税。
与主动交出"占役"及取消京营中的"萌官"相比,勋贵一并纳税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老国公有心了。"
沉默半晌,天子有些清冷的声音自南书房中悠悠响起,令得惴惴不安的张维贤心中一松,知晓此次怕是"逃过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