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和牧师在外说话的普威特夫妇也进来了,柳克丽霞挽着一位年轻少妇的手臂,正和她喁喁说话。有不少傲罗都很警觉,因为那位浅棕色长发的女巫长得活脱脱就是一个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只是眼睛更圆更大,气质更温和。她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3,室内也戴着一顶钟形帽,帽子下露出的发卷儿正按照彩虹的顺序兴高采烈地变着颜色。
普威特先生和另一个金发英俊男巫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默契地走快两步,挡住牧师的视线。
阿波罗尼娅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了,同时闻到一股酸腐的汗味混合着烟酒臭气,差点儿给她熏一跟头,但她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堆潦草的破布,要不座位下有脚,她都要以为是别人随身携带的什么行李了。
破布客客气气地跟她点了点头,用被烟油熏黄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不胜唏嘘:“令人惋惜哪,他们抓过我两次,现在却是我送他们最后一程。”一张嘴又还有新的口臭。
阿波罗尼娅洁癖大发作,冷冷地不接话,只看着邓布利多上台致辞。管风琴声轰然响起,恢弘的安魂曲似乎吞没了他的言语,单看牧师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但是巫师不一样,邓布利多的悼词能够穿越乐章,毫无阻碍地抵达他们的耳畔,不少人都流露出悲恸之色,一个年轻的女傲罗伏在同事肩头默默流泪。
“可怜哪,可怜哪……”破布也用脏兮兮的手指擦拭着眼角,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邓布利多是出类拔萃的演说家,和他前夫一样,都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只要他想,单凭言辞就能让所有人都痛哭流涕,何况还有音乐加成。但阿波罗尼娅拼命控制着自己,她清空自己的大脑,建立起层层防御,让邓布利多的话语在耳朵里打了个转就原路返回——她要坚定所走的道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正义的阵营除了正义一无所有,除了任人宰割,什么都做不了。
音乐声缓缓消散,既疑惑又不满的牧师已经放弃了表情管理,蔫头耷脑地进行布道和祝颂,但遗属和唁客都非常不配合,大部分人都在平复心情、整理仪容,然后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准备抬棺的青壮男性在默默地活动手脚,那个大夏天戴羊毛呢帽子的小姑娘一脸新奇地举着座席上预备好的、本该众人一齐诵读的经文,显然是当成了识字卡片。
牧师的从业积极性被打击到了史上最低点,他草草地结束了仪式,宣布可以下葬了。死者的妹夫、堂叔、堂婶的侄子和侄女婿加起来人还不够,最后是那群时刻保持警惕的怪人里走出几个来,说是死者的同事。
“够、够了吗?”牧师奥斯本已经有些懵了,眼睁睁看着这群大力士只要四个人就轻轻松松地抬起了一具实木棺材,好像肩头扛着的只是一袋面粉,“好、好吧……请跟我来!”
遗属和唁客们也随之起身,阿波罗尼娅习惯性地落在后面,她本将礼帽握在手里,一转身,帽檐上垂落的面网也自然而然地扫过破布……
“那块宝石可以给你。”阿波罗尼娅忽然一笑,猝然停手,面网登时被扯紧了,“作为回报,帮我去偷个东西来。”
破布的指间夹着小刀片,正割那面网没割断,面网上缀着一只蛇形银扣,蛇头是一块指头肚大小的沙弗莱石。
“不能用魔法很不方便吧?”阿波罗尼娅笑道,“用魔法你也割不断,纯血家族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下手之前想清楚啊!”
破布脸色一变,手一松就要跑路,教堂门口却有人去而复返,大声喝道:“刚才我就看着像……蒙顿格斯·弗莱奇!我就知道你是贼性不改!”
是那个哭得最惨的年轻女傲罗,仗着麻瓜牧师不在,已经拔出了魔杖。
“答应我,宝石给你,”阿波罗尼娅趁机引诱,“傲罗也帮你挡掉。”
破布已经被反幻影移形咒束缚住了,眼珠子一转,只好咬牙同意,眼前的纯血女巫立马变了张脸。
“这是怎么了……都是误会!”她又惊又笑,满是歉意,“我的帽子勾住了座位,这位……弗莱奇先生正在帮我解开呢。”
“真的吗?你可别被他骗了。”女傲罗将信将疑,还是走了过来,“哦,我认得你,你是格林格拉斯吧?”见蒙顿格斯·弗莱奇的眼神堪称困惑,急忙又补了一句:“呃……我是说,在学校里,你入学的时候我还没毕业。”
阿波罗尼娅毫不介意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也记得你,你是赫奇帕奇的博福特,最喜欢吃巴腾堡蛋糕。”
“啊,这么多人知道吗?”女傲罗博福特不由挠头,讪讪一笑。
“是家养小精灵可可告诉我的,她觉得你毕业后再也吃不到更好吃的了,”年轻的女巫们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并肩向墓地行去,阿波罗尼娅使了个眼色,破布只好也不甘心地跟上来,“一直还想让你回去拿她的独家秘方呢。”
“我看她也就是说说,你可别当真!当初在霍格沃茨,最念叨我能吃的小精灵就是她!再说她是小精灵呀,我回不去,她可以给我送……”
坟茔前气氛肃穆,不宜谈笑,阿波罗尼娅和博福特分开,趁机抽身,找到破布。
“你要我偷什么?”破布警惕地看着她,却只等来轻飘飘一句“魂魄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