蓥正大街,聚仙楼。
他几乎维持不了素日的平稳,对着正在用茶果的一人一兔道:“裴砚,你快些把下注的银钱拿回来!”
在裴砚眼里,他极为温恭守礼,这会子竟连名带姓的唤自己,可见确实是被逼急了。不过,他仍旧要说:“赌注已经下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再则,也好趁这机会给我们百川书院做个招幌。”
威远侯世子神秘兮兮的靠过来,道:“他有点运道,前些年押的是他自个儿,结果真的中了榜眼,你就让他押吧。”
韩绍清:“……”
“听说押那个宁疏扬的最多,我瞧他尖嘴猴腮的,很是不顺眼,还不如随着阿砚押你!”他招手唤来随从,“从我的匣子里取一张一百金的银票,先送到这儿来。”
韩绍清连忙拦住那个随从,转头说道:“世子,请您三思而后行!”
他倒是认真的琢磨了会儿,说:“其实两百金也未尝不可,但瑞宁王押的也是一百金,我总不好越过他去。”
韩绍清听讫,几近窒息。
店小二端来了烤鹿肉、蜜炙黄雀、白炸春鹅、水晶冬瓜饺等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
“对了,范兄怎的没来?”吃到一半,裴砚又给白兔喂了一勺莲心薄荷汤。
“在屋里温书。”他声音淡得如水,“为了保住大家押在我身上的钱财,我亦需挑灯夜读,因而殿试之前,不便再踏出别院一步,请见谅。”
威远侯世子憋笑道:“多用些,再给那位范兄弟打荷几份。”
裴筱从一间香露铺子慢慢走出,不经意仰起头,眸光微动,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抬脚往聚仙楼里行去。
“砚哥哥,洛哥哥。”她行了个福礼。
“你出来半日,怎的没买东西?”裴砚拉出一张空着的椅子,“坐吧。”
威远侯世子又叫了一碟子玫瑰酥,然后抬手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整个儿和颜悦色,无半分贵勋子弟的骄矜之气。
裴筱连连道谢,方才落座。
韩绍清视线掠过一道淡蓝色蝶戏水仙的裙边,垂眸不言。
“等会儿同我一道回府,还是再去逛逛铺子?”裴砚从袖中取出一块巾帕,轻轻给白兔擦嘴。
“不瞒哥哥,筱儿听说你为至交韩公子下了注,也跟着押了六十两。”她绞着手中锦帕,有些局促的笑了下,“没留神把这月的例银也算了进去,便不逛了吧。”
裴砚的眼神不由朝着正主划过去,只见他依旧端身坐在那儿,只是神情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