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钧安果然是有解药的。才服下没多久,宋景就有好转,只是身子依旧虚弱。
大夫诊脉过后找准穴位施针,宋景却轻微地蹙眉,微侧脑袋看过来,在帘后看到了元蘅的身影。
许久,他什么话都没说,闭目长长地叹了一声。
元蘅走近去,看着宋景苍白的面色:“第一回听表哥叹气。”
宋景无力一笑:“我也原以为,我这辈子没什么机会叹气。”
出身好家世好,被所有人宠着纵着,多少人求之不得,哪里会有烦扰呢。
费力起身,却因四肢酸软,他只得又仰躺回去,看着帐顶,喃喃道:“我又拖累你了是不是?”
正此时,侍女将才煎好的药端了过来。元蘅接过药,在他的身旁坐下,搅着汤碗散热。“没有。我都听说了,表哥很出人意料。侯府若不是你撑着,只怕早被人吞了,也没今日了。”
喂给他一勺药,她继续道:“燕宁府的崔志也跟我来信说过,你认出了燕云军,提前就与他打过招呼了。很好,我当初无法与你互通书信,还怕你不知此事呢。已经做得这般好了,怎么能叫拖累?”
咽下药,宋景的眼角似有泪痕:“可是十二卫没了。爷爷半辈子的心血,丢在我手里了。”
元蘅道:“但你娘亲回来了。一家人能团聚,就是世间顶顶走运之事。”
放下药碗,元蘅道:“我让漱玉来陪你说话。”
“别!”
元蘅的步子迟疑了:“为何。”
太狼狈了。
曾经风光之时尚有资格说一句仰慕心悦,可是真的落魄了,他连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他抹去泪痕,转而问道:“外面谁在哭喊?”
元蘅道:“陆钧安。我请了杖刑,让他偿债。”
在这一瞬,宋景明白了元蘅执意在劝知堂外处置陆钧安的用意。为他出气只是其一,而让宋景明白,无论何人都不能随意欺辱侯府,让他振作起来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乍然想通,宋景的心境与方才的郁郁截然不同。
使尽浑身力气也要爬起来,他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正:“我想见漱玉。”
漱玉一直都在屏风的后面,连他那句“别”都听清楚了。她心里闷着一口气,接过了元蘅递过来的药碗,坐在了他的跟前。
可她不想质问。
宋景已经尽了自己全部之力了,他试着在做一个够格的侯府世子,试着保下这个家业和所有人的性命。
他什么都没做错。
元蘅出去了,房中只剩了他们二人。
宋景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