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不知陈俞为何突然变了心思,只能一边跟上他的步子,一边劝道:“圣上,如今已近亥时,您再有急事,也当明日再作安排才是……”
陈俞的脚步顿住,他抬眼看向殿外,浓重的夜色几乎将所有原本能瞧见的东西淹没,唯一能瞧见的,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光亮。
文锦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见他又低下头去,道:“那便明日吧。”
日子一旦重复起来,便过得极快。
赵筠元在永祥殿中一日复一日得过着相同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九月,天气也渐渐转凉。
冬日好像要比往年来得早些。
窗前那束红梅却依旧艳艳地开着。
这是今早刚送来的红梅,从那日赵筠元说了喜欢梅花开始,每日她的窗前都会有一束新采的红梅。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可被人这样心心念念地记挂着的感觉,总不至于太差。
赵筠元也曾想过,这位甚至自己都并不知晓身份的人,是否对自己会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意,否则,他何必如此费心?
可是这样的念头方才出现,她便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年,几乎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了陈俞身上,与旁人的交集实在不深,若真有人对她动心,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中缘由来。
于是便将这念头抛之脑后,只觉那人是别有用心。
而春容玉娇二人自然也发觉了这日日送来的红梅,两人一合计,也觉得这事古怪,于是便悄悄在那窗子底下蹲守过几回,只是每回都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那束红梅已经像往常一样放在了窗边。
初时,两人只当是自个贪睡,可次数多了,两人才发觉不管前头多清醒,每回到了那个点,总是要昏睡过去,这才明白是那送红梅的人使了手段。
如此折腾过几次,到底不能将那人身份拆穿,左右这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况且自家娘娘每日起来时瞧见那束红梅,好似心情都能好上不少,所以二人便也不再深究。
而陈俞这一日忙完手中政务,本欲早些前去永祥殿将自请废后之事与赵筠元言明,可到了夜里,他又念着昨日便不曾去常宁宫了,贺宛性子向来骄纵,今日若再不去,恐怕又要同自己使小性子了。
如此一想,他便还是先去了常宁宫。
等他在常宁宫用了晚膳,再出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下。
若是往常,他凡是到了常宁宫,就没有不在这儿过夜的道理,贺宛总有千万种法子缠着他,当然,他亦是甘之如饴。
可今日却不同,他只开口说手中还有些要务不曾处理,贺宛便松了口,更是难得善解人意道:“国事总是要更加重要些的,阿宛就在常宁宫等着圣上,圣上什么时候过来都成。”
陈俞头一回见她那样通情达理的模样,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他深知贺宛脾性如何,不管是从前在北岐,还是如今在陈国,她都是向来骄纵
的性子,哪里会像如今这般,竟开始权衡起什么国事家事来了?
如此想着,心中更是不免愧疚,总觉得时自个不曾将她护好,方才让心爱之人受了委屈。
所以此时的他,对废后另立之事,亦是越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