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之举?”谢晏兮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若一定要明智,就应当与元勘和满庭一起回去,又何必回头。毕竟此刻府中理应还有一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小姐在等我。”
凝辛夷:“……”
这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这张嘴还不忘了揶揄她?
是还不够疼吗?
到了现在,她若是还没看出来谢晏兮八成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她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神都到扶风郡天高路远,翻山越岭,鹿鸣山上更是妖影憧憧,我顶着金钗重冠涉水跋山,到了你谢府门前却是空空荡荡。”凝辛夷终于忍不住道:“怎么还不允许我动点脾气生点气?”
谢晏兮定定看了她片刻,笑意竟然更深了些许:“你还是现在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个真人。”
凝辛夷:“……”
她在说什么,他又在说什么?
她一时之间竟然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像是她的所有话打在谢晏兮身上,他都能从善如流地接住,还能与她有来有回几个回合。
气归气,但心头压着的那股莫名的郁气也能因此消散开来。
就像现在,她本来还在因为他如此重伤而心绪难明,听到他这么说,却又有了一种啼笑皆非的轻松感。
谢晏兮侧脸看了眼自己的伤,看不出眼中喜怒,声线却是轻松的:“凝小姐远赴扶风郡,迟早是我谢家的夫人。为夫人挡剑,天经地义,谈何明智与否。”
话都说到这里了,凝辛夷到底深吸了一口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凝辛夷近乎执拗地看着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谢晏兮,纵使我们有婚约在身,暂且也有名无实。一纸婚约,礼都未成,难道值得你以命相搏?”
她赶在谢晏兮开口前,堵死了他可能会有的其他托词:“不要搪塞我,更不要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你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谢晏兮慢条斯理地抬手,将已经浸透了血的布料从伤口上揭开,长长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想说是因为对凝小姐一见钟情,才为此不惜一切。结果你却连我最好的理由都堵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凝辛夷:“……”
怎么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心道,若不是他之前就总满口胡言,她也不至于和他说话还要防微杜渐。
从一片血肉模糊上揭开几乎已经贴合的布料显然极疼,谢晏兮一开始还很慢,到了后来,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粗暴地扯了下来,然后极不耐烦地扔到了一边。
不过这样一会时间,那颜色近乎妖紫的皮肉已经缓缓恢复了些许原本的肤色,那味毒本来见血封喉,奈何对谢家人没什么用,反而将他的血凝住,不再乱涌。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
对所有人来说的剧毒,偏偏对谢家人来说,是良药。
谢晏兮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更苍白了点,他慢慢抬眼,敛了所有神色,认真看向凝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