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人……从小就嫌弃我得很,又说我不懂事,又说我不会做人,哪点都不像是吕家人。”
“我确实不懂你们,不晓得你们咋个会啷个不要脸。”
“给我一口饭吃,就要我掏心掏肺,凭哪样?凭我傻,凭我憨?”
吕燕萍说得自己都笑了,那笑容冷得渗人。
她转过身,拖着有些蹒跚的脚步,缓缓走出堂屋。
几个堂妹、姑表妹站在房檐下说话,看到她走出来,一个个嫌弃地翻着白眼、转过脸去。
吕燕萍走进左副楼,还听得见那些打小就看不起她的姊妹们故意大声地说着针对她的刻薄话,什么没骨气、看到自家亲妈吃亏屁都不敢放一个之类的。
吕家人就是要抱团,就是要够狠,就是不能在外人那儿吃亏,这样的“家风”是从吕家老爷子那一辈儿就传下来的,吕家人也对这种“家教”深信不疑——毕竟吕老爷子壮年的时候确实领着几个儿子凭着心黑手狠捞了不少脏钱,攒下了在乡里独一份儿的家当。
吕燕萍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异类……从懂事起就晓得要看爹妈脸色的她,确实也没法强势得起来。
她曾经对自己的格格不入非常介意,但现在,吕燕萍已经无所谓了。
爬上三楼,回到只有她的房间里,吕燕萍径直走到衣柜前,拿出双肩包。
摩挲着巴掌长的残破木牌,面无血色的吕燕萍,五官渐渐狰狞。
第章意外
一月五日,下午三点。
吕子华由他二伯吕庆生领出乡派出所,派出所附近人家院门口蹲着站着的好一帮子乡民,全挂着看好戏的表情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吕子华愤怒地瞪过去,二伯吕庆生怕他年轻气盛又惹出是非,赶紧推了下他肩膀,低声催促:“快走,先回家。”
吕子华愤恨地咬着牙,埋头大步往家走。
几个小时前,吕子华和他妈胡文月被拷上手铐押上警车送进乡派出所,才终于晓得怕了。
市里来的那些警察严厉地告知他们母子,碰瓷就是敲诈勒索,敲诈勒索情节严重或数额巨大了是要坐牢的,他们最好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狮子大开口,不然就不只是拘留这么省事。
拘留是要留案底的,他妈胡文月害怕本来就没啥学历的儿子留了案底以后更不好在社会上混、竭力把罪名扛了过去,又有乡里的干部说看在他家刚死了人的份上留几分人情、总要有个儿子去给死者摔盆磕头办白事,给吕子华争取到了宽大处理,只让他接受批评教育、写个保证书就行。
虽是侥幸逃过了这一劫,吕子华心里却是一点儿也没法平静下来,进了家门连老爹的灵堂都没去看一眼,就闷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伯吕庆生来敲门叫他给要被转送到清源镇看守所的胡文月送衣服被盖,吕子华都不愿意从房间里出来,只不耐烦地喊道:“喊小燕萍去送!”
“小燕萍不晓得死哪点去了,找不到!那是你家妈,你给她送点东西会搞哪样嘛!”吕庆生也很不耐烦,催促道,“不是你家妈帮你把事情都扛过去了你都回不到家来,咋个这么不懂事的?”
不提还罢,一提这事吕子华脾气更大了,隔着门吼道:“这种话就别讲咯嘛二伯,不是你怂恿我妈去泼(赖)钱,我妈会着抓?”
吕庆生一听侄儿子连这种话都讲出来,气得嘴皮都在哆嗦,一脚踹到了门上:“讲话要凭良心,小华华!老子去领你出来还领错了是不是?!你以为不是你家二伯到处去打电话求人,乡头会有人帮你求情,能放你出来给你家爸办白事?”
“你以为你凭你家妈空口白话帮你顶罪,你就真不用着处理、着抓去关?你没得脑筋嘞?!”